張秘書和這位美國空軍軍官是老相識了。近來,他們不是在盛大的宴會上碰杯,就是在優雅的舞廳中相伴,因而相互越發熟識。張秘書喜歡跳舞。富有節泰的舞步,優美動人的音樂,常常使她陶醉。但此時她跳舞的目的隻有一個,即急切地想從這位美國空軍軍官的口裏深聽到需要的消息。這位美國空軍軍官異常狡猾,致便張秘書的一切努力都歸於失敗。音樂的中止,宣告一輪舞蹈的結束,這位美國空軍軍官用生硬的漢語說了一聲“謝謝''''隨之有些滑稽地聳了聳肩,用英語幽默地說:“密司張,我祝願您不要隨著你彳門的龍主席上天!”

張秘書聽罷一怔,暗自說,這話是什麼意思?”她不露聲色地淡然一笑,旋即用英語巧妙地回答道:

“謝謝你的關照,我要永遠留在地球上。”

張秘書思緒紛繁,她苒也沒有閑情跳舞了,便告別舞帀,飛速地趕回了龍公館。她將這些情況如實地向龍雲作了彙報。龍雲聽後蹙起眉頭,眯著雙眼沉思著,好半天沒說一句話。張秘書有些著急了,神態嚴肅地陳述己見:

“老主席,您想過沒有,陸軍總司令何應欽去河內視察,在昆明中途停留,為什麼要單獨會見杜聿明將軍?空軍副司令壬叔銘自淪來昆,為仆麼沒有和您打個招呼?駐守昆明的美軍又為什麼會有如此傳言?”

龍雲睜開雙眼,望著心急如焚的張秘書,以商量的口吻說

“先談談你的看法,好嗎。”

“我沒有什麼定見,隻是一些預感。”張秘書思索了一會兒,大著膽子說,“老主席,萬事都是預則立,不預則廢,您最好還是防患於未然

龍雲深知張秘書的良苦用心,但他又不能同意張秘書此時此刻對時局的分析。正當他要說服張秘書不要過於敏感的時候,電話鈴突然響了起來。他示意張秘書代他接電話。張秘書快步走近寫字台,拿起話筒,很有禮貌地問道:

“喂!您是哪位?”

“我是杜聿明。”

“您是杜聿明將軍?”張秘書一愣,但馬上克製住自芑,客氣地問您是找老主席吧?”

“是的。”

張秘書轉過身去,看到龍雲已從沙發上站起,向這邊走來,便對著話筒說:

“請杜將軍稍候,老主席馬上來接電話。”

話音剛落,龍雲已經走到近前,接過話筒。他若無其事,非常親熱地問道:

“喂!你是光亭嗎?這麼晚了,有什麼要緊的事找我。”“沒有,沒有……”電話裏,杜聿明的聲音聽起來很隨便也非常客氣,“龍主任,我向您報告一件事情,空軍副司令王叔銘將軍到了昆明。”

龍雲本來就對此事不滿,一聽這話就更來了火氣。他認為,這位王副司令來昆明沒有和他這位行營主任打招呼,是目中無他的越級行為。但是,他沒有為此大動肝火,而是以政治家特有的冷淡說道:

“我知道了。請問,這位王副司令自渝來昆,是為公還是為私?”

“為公,為公。”杜聿明趕忙解釋道龍主任,您千萬不要誤會。王副司令此次來昆明,是奉命來視察雲南駐軍的。他今夜就想到龍公館拜見您,向您報告此行的目的,我以鞍馬勞苦為名代您擋了駕。”

“你代我擋了駕,是不是想讓我這個行營主任去他的下榻處朝聖啊?”

“哎呀呀,您可真會開玩笑!我當時想,王副司令是代表蔣總司令來昆明的,應當照仆麼規格歡迎他,我還沒有向您請示。再說,今天實在是太晚了,匁匆忙忙地趕到龍公館,也一定會影響您的休息。所以,我就私自為您擋駕。”

龍雲從電話裏聽不出杜聿明有絲毫異常,因而方才櫝電話時的不滿倩緒也就煙消雲散了。尤其是當聽到杜聿明說“我還投葙向您!示”這句詔時,他甚至內心一喜,杜聿明還是非常尊!我的嘛。”當即他便用十分友好的口吻

“光孕啊,依你之見,該如何接待這位壬副司令呢。”

“我覺得,您應該以軍事委員會雲南行營主任、雲南省主席的雙電身分,舉行一個隆重的歡迎儀式。您可以講一講雲南軍民在抗戰中起的作用,還可以講一講今後如何開發、建設雲南,宴會結束以後,再舉行一個盛大的舞會,以示普天同慶,軍民同樂。您看這種規格怎麼樣?”

龍雲髙興地說:光亭,就按你說的辦!”言罷,掛上電話,轉身對著有些迷茫的張秘書,得意地說:

“你都聽見了吧?社聿明對我不是蠻好嗎?張秘書,不要無根椐地亂猜疑。夜很深了,今晚我們大家都睡個好覺,明天還有歡迎那位王副司令的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