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介石電召盧漢赴渝的消息不脛而走,很快就在昆明傳遍了,成了街頭惡尾談論的重大新聞。好心的百姓為盧漢捏著一把汗,有的寫信,有的打電話,力阻盧漢赴渝,以免重蹈龍雲的覆轍。

盧漢自獲悉龍雲等人在港發表聲明以後,一直在猜測蔣介石將要采取的防範措施,考慮著自己應如何應變。然而,他不曾料到蟄居涵碧樓的蔣介右會飛到重慶,電召他麵商國是。此刻,他陷人了極大的矛盾之中。每當他腦海中閃現出應召赴渝的念頭時,張學良和龍雲的結局就出現在眼前。因此,他幾乎是本能地否棹了這個念頭。但是,他如果違命不去,有什麼站得住擲的理由呢?如果沒有,不就說明自己心虛嗎?如果蔣介石由此得出雲南即將起義的結論,其後果則是不堪設想的。究龕是去還是不去,他也沒有了主意。十多天來,他多次召集屬下軍政人員會商,結果有的主張去,有的主張不去,莫衷一是。最後,盧漢終於想出了一個萬全之策:一麵借口雲南防務事多,近期難以抽身赴渝,派遣省政府秘書長等人代為前往,聆聽教誨;一麵調集保安團隊在昆明市區加築工事,布置城防!一麵又派人和中共中央聯係,鉦詢意見!一麵又等待雲南地方革命武裝一中國人民解放軍滇桂黔邊區縱隊的代表來昆明商議對策。

浪往重慶的代表很快就固到了昆明,傳達了蔣介石堅決要盧漢赴渝的指示。盧漢的所謂萬全之策失敗了。

玍盧漢抓緊時間修築城防工事的時候,國民黨特務也在昆明猖汪活動起來.連盧公館都在特務的監視之中。與此同時,蔣介石一三電,急命盧漢赴諭。令盧漢更為憂慮的是,昆明謠言四起,風傳國府要對雲南用兵。怎麼辦?盧漢經過深思熟慮,苒次秘密召集緊急會議,與安恩溥、龍澤彙等人麵商赴渝以及雲南的安危等事宜。

首先,盧漢說明,形勢發生了很大的變化,葙介石對雲南的基本方針是安撫不是用兵,如杲他膽敢扣留自己,勢必波及劉文輝、鄧錫侯等人,也必將影響西南人民的歸向之心,其結果是加速蔣家王朝的最後覆滅。盧漢進一步指出,現在還不到與蔣分邋湯鑣,公開打出反蔣旗號的時候。原因之一,人民解放軍尚未向大西南進軍,這樣做違背了周思來“在解放軍尚未直接支援時,不可輕舉妄動”的指示;原因之二,蔣介石在西南集結的部隊尚有近百萬,這些殘兵敗將雖然不是解放軍的對手,但對付滇係部隊還是富富有餘的,一旦戰事重開,雲南人民必將生靈塗炭。

!最後,盧漢深沉地說:

“我已經決定,明天,也就是九月六日赴渝,麵見蔣總裁。”

全體與會者聞之愕然,旋即又爭相發言,反對盧漢此行。盧漢鎮定地說:

“我認為不會出問題的。今天,西南軍政長官張群主席發來急電說,絕對保證我的安全。”

“這不可禕!如恧張蔣合謀擺鴻門宴怎麼辦”有人反對說。

盧主席,前餐不忘,後事之師,老主席的教訓您可要記取啊!”有人。陳己見。

“盧主席,萬事都有個一嘛!再說,蔣某人從來都是心狠手辣的,您朝拜他會有個什麼結果呢?”有人幹脆大罵蔣介石。

盧漢的表情是嚴肅的。他聽著部晟這火熱的話語,心裏翻滾著難以吉述的熱浪,可是,巧他想到雲南的大局時,乂堅定地說:

V我的主意已定,大家就不要再說了。至幹我去的目的,一是給我們的蔣總裁吃個定心丸,穩住西南的局勢;二是聽聽他的意見,尋求暫時妥協的辦法。”

與會人員心情沉重,一言不發,各自推測著事態的發展,預卜著盧漢此行的吉凶。因此,室內的空氣異常緊張。有頃,安恩溥不安地說:

“盧主席,從道理上講,我是讚成您赴渝的。但是,主動權並不撞在我們的手中,萬一蔣介石果真設的屜鴻門宴,您如何才能從宴席上逃走哫?”

安恩溥說出了與會者的心裏話,大家一齊把不安的目光盯在了盧漢的身上,似乎都在說還是不要去吧!”盧漢沒有也不可能回答安恩溥的問題他望著這一雙雙惑情複雜的眼,心裏感到一陣酸楚。突然,他斬斷情絲,產肅地說:

“今天大家都把心裏的話說出來吧!再說,有些大事,是需要提前做好安排的。”

不知為什麼,大象都變成了啞巴,你看看我,我瞧瞧他,誰也不說一句話。盧漢當然明白,大家不是沒有話說,而是不願意在,他行前說些不吉利的話。他抬起頭,故意做出十分坦然的樣子懇切地說:

“我把生命都罝之度外了,還怕說些有關生死的話嗎?說吧,沒關係。”

開始,大家仍然麵麵相覷,誰也不肯打破這沉悶的僵局。隨著時間無聲地流逝,大家漸漸地把視線集中到龍澤彙的身上。

龍澤彙身為軍事長官,是盧在軍事方麵的左膀右臂,自然明白大家希望他發言的原因。他沉思片刻,說:

“盧主席能安全地返回昆明,這是大家所望的。若是盧主席象老主席那樣回不來了,我們這些人該怎麼辦呢?”

大家麵呈惶恐之色,但每個人都微微地點了點頭,似乎是說:“這正是我們所憂慮的啊!”盧漢認為到了應該端出全部計劃的時候了,他有些悲傷地說;

“這些我都想過了。我萬一被扣,你們就立即成立雲南省軍事管製委員會,宣布起義委員會以安恩溥為主任,軍事由龍譯彙負責,市區治安由曾恕懷負責\/

九月六日,昆明的上空陰雲密布,一架飛往重慶的客機穿硤雲層,航行在萬裏藍天上。盧漢坐在臨窗的座位上,遠眺碧空,想到苦難深重的袓國就要天晴了,不禁心曠神怡。但是,他俯瞰機下,陰雲罩住了昆明,又使他禁不住為春城的命運擔心。當他想到四年前龍雲也是乘飛機去的重慶時,又近似本能地自問,“我還能回來嗎?”

飛機在山城的上空盤旋,鉿徐降落在珊瑚壩機場。盧漢步出機艙,早已等候在機場的張群趕過來,先來了一個洋人的擁抱禮,並熱情洋溢地說:

盧主席,您的到來等於給總裁吃了一顆最大的寬心丸,盧漢不知張群的葫蘆裏裝的是什麼藥,隻好訕訕作笑地說;“張主席,看您說到哪裏去了。總裁如此厚愛,我真可謂是三生有幸啊!”張群沒有湊趣說笑話,而是指著旁邊的黑色轎車,笑著說:“請上車吧,總裁正在官邸等候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