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件事情你們對質過嗎?”方齡問。

“問過,他說是那個女法醫瘋狂追求他,他一時沒把握住自己。”林悅撇撇嘴,自嘲道,“那時候我也年輕氣盛,說分手也就毅然決然地分了。不過這幾年我也認識了好多男的,表麵上都是青年才俊,背地裏一個比一個渣,時好和他們比起來,算是不錯的了。”

“好吧,感謝你的坦誠,今天咱們的談話,希望你能保密。”方齡從沙發上站起,做出結束問話的姿態。

林悅抿抿嘴,無聲笑笑。

第三者竟然是法醫沈春華,這太出乎意料了!直到離開林悅的公司坐進車裏,方齡和張川還是有些不敢相信。

“周隊和春華姐不應該是那樣的人啊?平時看兩人打打鬧鬧,以為隻是開玩笑,沒想到還真有過一腿。”張川心裏五味雜陳,表情複雜地說,“我跟在周隊身邊也很多年了,以我見識到的,他就是嘴上能耐,本質上挺潔身自好的,沒想到都是偽裝。”

“林悅不會在這種事情上撒謊,再說也很正常,人都有陰暗麵,知人知麵難知心!”方齡感慨道,語氣裏多多少少帶些恨意。

“按照咱們先前的分析,既然春華姐是第三者,那她就是嫌疑人了,接下來怎麼辦?”張川一邊發動車子,一邊問道。

“沈春華肯定沒有你們周隊那麼老到,可以先探探口風,適當敲打敲打她,讓她自露馬腳,反正一時半會兒想找到實證也很難。”方齡思索了一下說道。

“行,那咱現在就去會會她。”張川使勁踩了腳油門,汽車猛地躥出去。

不多時,兩人來到技術隊法醫科辦公室,沈春華剛出完現場回來,正在換衣服。看見兩人一臉嚴肅的表情,沈春華大大咧咧地說道:“幹啥,都拉著個臉,還沒找出鄭文惠肚子裏孩子的爹是誰?”

方齡使了個眼色,張川回身將辦公室的門輕輕掩上,方齡指著桌前的椅子讓沈春華先坐下。沈春華看這兩人的架勢,一時間有些發蒙,語氣遲疑地說:“你倆這啥意思?”

“當年周隊和林悅姐分手,是因為你從中插了一腳,是不是?”張川急不可耐地說道。

“呀,你們咋知道的?”沈春華隻是一臉驚訝,並未顯示出慌張和尷尬。

“這世界上哪有不透風的牆啊!”方齡故弄玄虛道,“既然你把他們攪和分手了,你和周時好後來怎麼沒在一起呢?”

“在啥一起啊,本來就是演戲給林悅看的。”沈春華用她一貫沒心沒肺的語氣說,“既然你們都知道了,那我就實話實說。是這樣的,當年周隊是因為照顧住院的駱辛才認識了林悅對吧?然後他們倆開始談戀愛,不想卻遭到林悅家人的強烈反對是吧?反正這過程你們都清楚,我就不詳細說了。後來,林悅父母私下裏多次糾纏過周隊,又哭又鬧,尋死覓活的,求周隊放林悅一馬。那時候林悅的哥哥在政府裏已經是個小領導了,甚至托了關係找局領導來做周隊的工作。他們這反複地鬧,周隊也越來越覺得配不上林悅,但當時林悅為了跟他在一起,不僅辭去醫生的工作,還跟家裏人都鬧翻了,眾叛親離,付出了極大的代價。周隊實在沒有勇氣麵對林悅提分手,最後被逼得沒招了,才求我陪他演場戲,讓林悅主動提分手。”

“真的假的?這種事他求你,你就答應了?”張川一臉狐疑地說。

“周隊對我有恩,我隻是報答他而已。”沈春華說,“那會兒我剛到技術隊沒多久,跟周隊一起出了個現場,因為經驗不足,漏掉一個很重要的線索,幸虧周隊悄悄幫我指出來,要不然我麻煩大了。”

“你這腦子也怪簡單的,幸虧林悅當時沒鬧,要不然你一小姑娘將來怎麼找婆家?”方齡基本信了沈春華的話,苦笑著說。

“鬧我也不在乎,本來我也沒想過要找男朋友,找那玩意兒幹啥,一個人自由自在不好嗎?”沈春華滿不在乎地說,緊跟著又調侃道,“再說,我要找也會找個帥點的好不好?我可不像林悅那麼死心眼,估計她打小身邊圍著的就都是帥哥俊男,冷不丁遇上咱周隊醜得這麼清新脫俗,還總對她欲拒還迎的,肯定感覺特刺激。”

“怪不得你和周時好這麼投緣,你倆這嘴就跟孿生的似的。”方齡啞然失笑道。

“那鄭文惠失蹤當晚,也就是2008年4月8號那晚,你在哪兒,在做什麼?”張川不甘心地插話問。

“你個臭張川,還沒完了是吧?”沈春華指著張川的鼻子沒好氣地說,“這都過去多少年了,誰能記住?來來來,你說說你那晚幹嗎了?能想起來嗎?”

“行,行,我錯了,不問了,不問了。”張川被反將一軍,連忙擺手求饒。

刑偵支隊審訊室。

“姓名?”

“邵武。”

“年齡?”

“32歲。”

“工作單位?”

“不凡文化傳媒公司。”

“職位?”

“總經理。”

一係列常規問話之後,審訊進入正題,周時好雙眉緊蹙道:“說說吧,那女孩什麼情況?”

“噢,她是一個網絡主播,我是偶然在短視頻分享網站上看到她的直播,覺得她長得挺清純的,便在網站後台給她發私信,要了她的微信,邀請她到公司來麵試廣告模特。”邵武回應道,“我們公司最近接了幾個廣告項目,需要找一些長相清純的女孩出鏡。”

“麵試模特你不到公司,到會所客房幹嗎?”周時好譏誚道,“而且時間還選在夜裏?”

“公司正在裝修,不太方便。”邵武解釋道,“至於時間,本來是約在昨天下午的,但我臨時有事才改到晚上。”

“是因為晚上在會所客房比較方便騙女孩子上床吧?”周時好冷聲道。

“沒,沒想過要騙她,我們倆真是一見如故,聊得很開心,多喝了幾杯,稀裏糊塗便上了床。”邵武連連擺手,為自己辯解道,“總之,我們倆發生關係完全是雙方自願和認可的,她後來可能覺得熱,想躺進浴缸裏涼快涼快,結果把自己淹死了,純屬意外。”

“她到底怎麼死的,還有待屍檢來最終認定,但現有的證據表明,那女孩不是死在浴缸中,是在死亡一段時間後被挪到浴缸中的,這應該是你幹的吧?”周時好眼神淩厲,瞪向邵武,敲山震虎道,“人是你殺的,你為了掩蓋罪行,將屍體搬運到浴缸之中,企圖將案子偽造成意外事故,對不對?”

“不對,不對,我沒殺人,真的沒殺人!”邵武接連高聲嚷道,頓了頓,肩膀突然瑟瑟抖動起來,嘴裏嗚咽著說,“好吧,我也不知道人是怎麼死的,早上起來,我發現她好像沒有意識了,身上冷冰冰的,喊她推她都沒有回應。我頓時被嚇蒙了,腦袋裏變成一團糨糊,也不知道怎麼想的,可能是覺得用水能把她澆醒吧,就把她抱到浴缸裏,用淋浴頭反複澆她。一直到浴缸裏的水都快蓄滿了,她還是沒有任何蘇醒的跡象,我這才反應過來,應該打電話報警求助。”

乍一聽邵武這套說辭,周時好感覺非常牽強,但又不得不承認,理論上是說得通的,而且邵武表達很流暢,聽起來要麼說的是事實,要麼是他事先編造好的謊言。如果是謊言的話,對警方來說太小兒科了,很容易識破他的伎倆,但凡有點社會經驗看過警匪片的成年人,應該都能意識到這一點,可邵武為何還非要多此一舉把屍體搬運到浴缸裏呢?難道是為了用一個謊言來掩蓋另一個謊言?周時好下意識地扭頭望向身後的玻璃窗,他很想知道駱辛此時是怎麼想的。

“胡扯!”駱辛隔著單向玻璃窗,似乎看透了周時好的心思,喃喃說道,“不過這家夥也不在乎咱們信不信他的話,隻要表麵上大體能說得通就行,他真正在意的是要完全消滅掉遺留在死者身上的證據,所以才會把屍體挪到浴缸中。”

“消滅證據?什麼證據?”葉小秋滿臉疑惑地問道。

“必然是昨天晚上,在506號房間中,真正和女孩睡在一起的那個人的證據。”駱辛回應道。

“你是說,這個邵武是頂包的,那把女孩折騰死的人到底是誰?”葉小秋追問道。

駱辛輕輕搖頭,表示沒想好,而觀察室的門就在這時被推開,鄭翔風風火火地走進來。顯然他聽到了兩人的對話,接下葉小秋的問話道:“是天尚集團的‘太子爺’陳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