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弟弟為人比較老實,先前在一家廣告公司做文案策劃……”孫穎坐在客廳中央的長沙發上介紹說。

“先前?”在房間裏四處打量、尋找線索的周時好,打斷孫穎的話問,“他辭職了?”

“對,有兩個多月了,準確點說是被勸退的。”孫穎冷笑一聲,搖搖頭說,“他們策劃部有位主管,仗著和公司副總經理有些親戚關係,經常騷擾部門女下屬,還總給女下屬發惡心的留言和圖片,甚至有一次都錯發到我弟弟的微信上。我弟弟氣不過,就把他的問題反映到人事部,結果公司並沒有做任何調查,而那個主管倒開始無端找我弟弟麻煩。我弟弟一來氣,幹脆把那主管的醜事都發到了網上。隨後公司將那位主管開除了,又過些日子,他被叫到公司人事部,人事經理當麵跟他說公司不需要告密者,讓他要麼主動離職,要麼到保潔部報到,於是我弟弟隻能辭職了。”

“你弟弟的公司叫什麼名字?”周時好問,“還有那主管叫什麼?”

“晨日廣告公司,主管的名字我不太清楚。”孫穎說。

“你弟弟經常這麼喝酒嗎?”周時好問,“平時都去什麼地方喝?最近一段時間都和什麼人來往聚會?”

“哪裏啊,他也就是失業後這段時間,以前不怎麼喝酒。”孫穎使勁搖搖頭,跟著解釋說,“他特別喜歡原先那份策劃工作,做得很用心,也有晉升機會,沒承想一時逞能斷了自己的前途。其實要想再找份工作倒也不難,可找一份他自己喜歡的就不容易了,關鍵是他覺得自己明明做了正確的事,反而遭受了懲罰,心裏憋屈。有一天半夜,他在浪客酒吧喝醉了,讓我去接他,在車裏撒酒瘋,跟我說他後悔了,說沒料到想做回英雄,結果被現實打臉,如果可以重新選擇的話,他再也不管任何閑事,老老實實做好自己的事就得了。”

寧雪就是自浪客酒吧天台跳下樓的,正站在電腦桌前翻查抽屜的周時好,驀地停下手上的動作,猛回身問:“你剛剛說的是開在富嘉大廈裏的那個浪客酒吧?”

“對啊,有什麼問題嗎?”孫穎一臉納悶地問道。

“時間能具體些嗎?”周時好追問道。

孫穎掏出手機,查閱一番:“通話記錄顯示那天是5月25日,我弟弟是一個人去的酒吧,他也沒惹事,能跟他被車撞有關係?”

“沒什麼,我隨口問問,你也知道我們不希望放過任何一條線索。”周時好輕描淡寫地說,然後轉回身,繼續在電腦桌的抽屜裏翻查,嘴裏問著,“你弟弟有女朋友嗎?”

“先前有一個,不過早分了。”孫穎說。

“分得平和嗎?”周時好問。

“情侶分手有幾個能平和的,你以為都跟你和林悅似的,不過那孩子去國外了。”孫穎說。

孫穎是林悅的好姐妹,自然知道林悅和周時好之間的故事,開一句這樣的玩笑倒也不稀奇,沒想到周時好整個人突然愣住了,但其實並不是因為孫穎的玩笑話,而是他在電腦桌另一個抽屜裏,發現一個快遞文件袋,他把手伸進去,從文件袋中摸出兩張長條票據,這票據他見過也用過,正是金海市著名相聲茶館正陽樓的門票。

“你弟弟喜歡聽相聲?”周時好轉回身,衝孫穎揚揚手中的門票。

“不清楚,可能偶爾會聽一次半次吧。”孫穎盯著周時好的手,“噢,對了,他那天到浪客酒吧喝酒之前,先去聽了相聲,他在我車上提了一嘴。”

周時好眼睛微微放光,怔了怔,將門票放回快遞袋子中:“這個暫時借用一下。”

“沒問題,有什麼需要我們配合的你盡管說,我弟弟人已經不在了,能把起因搞明白,也算能安慰安慰我爸媽。”孫穎說。

車禍發生在社區中一條叫興化路的支路上,距離孫小東的住處並不遠,步行隻需兩三分鍾。

周時好帶張川和鄭翔來到車禍發生地點,還原案發過程。由於地處老街區,路街相對逼仄,一來一往兩排車道顯得比正常的雙向單車道要稍微窄一些。案發時,肇事車輛由西向東行駛,由於西向地勢較高,肇事車輛屬下坡行駛,速度較快,又逢大雨天,視野模糊,這個時候從路邊飛出一個人來,換成任何人恐怕都很難避讓開來。再由於老街區道路兩邊的行道樹都特別粗壯,擋住一個人的身子完全沒問題,並且犯罪人當時選擇隱身的那棵大樹的斜後方有一條胡同,犯罪人把孫小東從大樹後麵扔出去,隨後迅速鑽入胡同,便可以神不知鬼不覺地逃離現場。如此看來,犯罪人作案還真是經過一番算計的。當然,犯罪手法經過精心設計,不意味著目標人選就一定是事先選好的,至於到底是什麼樣的一種選擇,還需要在後麵的調查中去探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