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之靈(1 / 2)

就算曆盡千辛萬苦,進了大凱家的門,你以為就有好果子吃嗎?大凱欺負人的本性,是無時不刻要顯露出來的,我被他欺負的事,簡直可以寫一本書了。

土,在鄉下是寶貝,土房子的本質也是土,有了土,便會招生一些生靈。打個比方說吧,年頭久了的房子,沒法住人了,該拆了,在拆之前,房子裏風平浪靜,沒有任何跡象。可是你拆吧,拆了之後,屋裏就熱鬧了,奇形怪狀、各種各樣的生靈開始出現了,什麼土元、大蜘蛛、大蜈蚣,甚至有蛇、大鼠。也許你萬萬沒想到,你住了半輩子的房子,竟然與它們是鄰居,而由於你長時間沒發現它們,它們個頭都很大,拆房這一天,它們地麵上爬來爬去,讓人看了頭皮發麻。

有人住的房子尚且如此,沒有人住房子恐怖。一間房子,上了鎖,幾年不去管它,你在它跟前兒聽著,裏麵什麼動靜兒都有,不打開門,你都不知道裏麵有什麼。我當地的一個人,久聽見自家草料房子裏有巨大“嗡嗡”聲,他好奇,往房子裏的牆上一看,看見牆上有雞蛋大小的窟窿,窟窿裏有好多的鬥粒大小的孔兒。他尋思:這是啥玩意兒。他出於好奇,就用手去扒拉,這一扒拉不要緊,那窟窿輕易被他摳開了,像一個大盆那樣大,他瞪著倆眼往裏一瞧——如果在窟窿裏放一部鏡頭,可以記錄下他的眼多大——他一瞧,嚇傻了——這裏麵是一個碩大的蜂窩。上麵的馬蜂,一個個大得像蟬,而這個蜂窩也是奇怪——在當地,蜂窩無異於是單層的、灰色的。而這個蜂窩,像摩天大樓一般,分成十好幾層,而且是純金色,漂亮得很,我這個可憐的老鄉,還沒數清蜂窩有幾層,還沒欣賞夠它的漂亮,就被不計其數的馬蜂給蟄死了。

這些馬蜂都有劇毒,聽說,那人死後,全身爛得沒有一處好地方,連抬他用的木榻,也被腐蝕了。也許你要問,那這馬蜂這麼厲害,村裏的人還不全死嘍?聽我慢慢說來,馬蜂有個習性——它叮完人,會被蜂王咬死——這我倒沒親眼見過,我是聽別人說的。而聽說,這一次,這群馬蜂的蜂王,足足…足有一個喜鵲那樣大,把那老鄉的家人嚇得麵無土色。而那些馬蜂,乖乖地被蜂王咬,沒有一個敢於反抗。這一下算是慘烈——院子地麵上黑壓壓的一片,全是死了的馬蜂,像是潑了一大罐的茶水,散落了一地的茶葉。有些螞蟻、雞鴨嘴饞,來搬運啄食——全都毒死了。後來,這個蜂窩,和地上的一片馬蜂,都被穿白大褂、戴著白手套的人,用鑷子給夾在塑料袋裏帶走了。

這隻是其中一個例子。

還有一個例子,是發生在我姥爺家的,這個例子,更加離奇了。

用個不敬的詞來說,我姥爺,是個鰥夫——我的姥姥,在我媽四歲就去世了,我的姥爺是一個人把我媽拉扯大的。我媽不是獨苗兒,我有兩個姨,她們都比我媽大,多虧她們出嫁得早,我姥爺才能應付過來。

這些便不多說了,還是書歸正傳,說說姥爺家房子裏的的駭事。

前麵我說到了姥爺家裏的情況,你也便知道了,我姥爺家不是很富裕,實際上確實如此。我姥爺家,破舊得很,破鐵門土院牆——這院牆,被雨水衝得成了一堆散土,一觸就要倒,幾步便可翻牆入室。房子,就更破了,姥爺家隻有一間偏房,還塌了頂,六間正房,一間所謂的廚房,一間所謂的客廳,一間所謂的臥室,一間所謂的倉庫——這四間是相通的,而且常有人進出,而另外兩間,是草料房。姥爺家隻有兩隻羊,也沒有喂大個兒的牲口,草料也就派不到用處了,加上房頂快坍塌了,這裏麵也沒人走動,倒是雞常在裏麵走動,在裏麵下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