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打牆(1 / 2)

姥爺村的名字,喚作“楊廣塢”,當時,我還不認識這些字,這也沒什麼值得一說的,但這些字,我卻見過,這不就是神仙屋子上的的字嗎?

我呆傻在牌坊前,任憑表哥表姐晃我、把手在我眼前晃悠,我都不動。他們也被我嚇傻了,回家叫來大人,我這才緩過神來,他們問我怎麼了,我不知該說什麼好,隻好強說沒事。他們也不肯讓我在外麵玩兒了,拐彎抹角穿街越巷,把我領回家。一會兒的工夫,餃子包好了,妗子煮好了,**號人在灶房端了一盤盤的、冒著熱氣兒的餃子,放在桌上,圍定吃著。吃好了,幾個姨拿出幾個餃子——這餃子是用來上供之用,這隻是一個形式,上墳時,人們隻拿一個小茶碗兒,在裏麵裝一兩個餃子就拿到墳前,也有的人用蘋果來代替,上完供,貢品也可以吃——有的人也忌諱這個。

她們又把燒紙割好,放在挎包裏,要出門上墳去了。祖墳的位置,就在村子東邊的玉米地裏,要去那兒,必然也要拐彎抹角、在玉米行子裏穿行一陣,現在是傍晚十分,田地裏四下無人,隻有到處上墳燒紙的煙灰在飄揚——那場景,不知要怎樣的害怕,令我更感到害怕的是,去墳地,要經過那個牌坊,我是最怵見到那東西的。

我不肯去,媽依舊拿啞巴來嚇唬我,跟那啞巴相比,我還是害怕牌坊的,我鬧著回家,媽就跟我說:“你回你姥爺家等著吧!”,說著,她們就出了門,往村子東頭兒去了。對我來說,離得那牌坊遠一些,我就會多些安全感,我沒得選了,隻好往姥爺家趕了。

這個時節的天,黑得說慢也快,此時,天黑得,像是在我眼前蒙了一層黑紗。

姥爺的家,位置很奇怪,他的家孤立在場院裏,並沒有處在巷子裏。而且,他的家門,恰好正對著大街,我和媽,在有牌坊的這條路上來到姥爺村時,從大街的這頭兒,遠遠地朝那頭兒望去,就可以看見姥爺家破舊的大門了。

此時,天雖然很暗,我也隱約可以看見他家的大門。月亮還沒有出來,隻有啟明星孤零零地出現在西南角的上空,我借著微弱的光,往姥爺家趕。

我從小身子弱,有一點兒駝背,走起路來,也有低著頭的習慣,正因為如此,上次媽騎著車帶著我,我才能撿到錢。我感覺自己往前走了好多步,但我抬頭一看,姥爺的家還在遠處——我有一個精通美術的天賦,還沒上學,我便懂得“近大遠小”的道理,而我看了一眼姥爺的家,還是那樣“小”。

我沒有在意,又往前走了好久,抬頭看看,姥爺的家依舊很“小”,這時,我才有些毛了手腳。我抬頭看看,月亮已經出來了,我又想起一件我不能解釋的事來:不管我往前走多少步,我抬頭看天,月亮總是還在原來的位置——姐姐糊弄我說,這是月亮跟著我。我想,難道姥爺的家在躲著我?

我害怕了,也不再低頭兒了,我幹脆跑起來,朝著姥爺的家跑著,可我跑了半天,直累得我慢下了步子,我看一眼姥爺的家——我已經看不見了,天黑了下來,我什麼也看不見了。我坐下了,環視一周,到處漆黑一片,這黑,太嚇人,他村兒的人,怎麼不開電燈啊!看著周圍,我頓顯孤獨,竟哭了出來,哭了好長時間,我站起來,我要去姥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