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我趁著爸媽不注意,在爸的煙盒兒裏偷了一張五毛的票兒,裝在兜裏便出了門,去找大凱去了。
大凱家裏,隻有偉和大飛在,大凱見我來了,先管我要炮仗,我無法兒,隻好把錢給了他。大凱拍拍我的肩膀,喊了一句:“吆西,你的良心大大的好!”,就出了門,把羽凱、朋、岩挨個挨個地找了出來。大凱平時動不動就要欺負我們,我們都被他欺負怕了,沒人敢惹他,全都出來了,手裏拿著過年時剩下的鞭炮、禮花、二踢腳。大凱見了,依舊喊了一句“吆西”,然後說:“哈呀穀,大家悄悄地進村兒,大聲的不要!”,一行人便朝著掛滿探照燈的鐵架塔去了,我的心裏,一直“撲通撲通”的,大凱好像幹壞事兒幹習慣了,泰然自若。
鐵皮房裏,看井人正在聽著《好日子》,大凱罵了一聲,說:“孫仔!你的好日子來了!”,說著,他就讓我們點了一掛紅皮小炮,扔在鐵皮房頂上,鐵皮傳音效果本來就好,加上房子的特殊結構,活像是一個擴音箱,聲音不僅大,還很密集,像是斷了線的珠子撒在鐵皮房上一般。
大凱在土堆裏隱藏著,看著房裏手忙腳亂的人發笑。看井人氣瘋了,出來要追打我們,他們一出門,卻踩在地麵上一層層的“甩炮(用泥做的,一擠壓便會爆響)”上,一個個嚇得都喊爹叫娘,比踩在圖釘上還要難受——他們的外地口音很有意思,盡管是慘叫的聲音。
好不容易避開了“甩炮”,幾個看井人追著我們不放,嘴裏喊著什麼東西,我仔細聽,好像在說:“玩兒不得,玩兒不得,石油怕火!石油怕火!”,可大凱才不管,依舊讓我們“開火”,大凱拿出了幾支煙花,斜向著看井人,點燃了火信兒(導火索),煙火“簌簌”的噴射著火球,火球落在幾個人跟兒前,炸裂開,幾個看井人又氣又怕,不僅怕煙花炸到自己,還擔心火星會燃著石油。
一會兒,我們的煙火燃盡了,幾個看井人口喊“小兔崽子”,便要追趕,我們頓時亂了陣腳,四處逃竄著。大凱和偉卻臨危不亂,兩個人找來一個粗煙花筒子,把二踢腳點著,扔在裏麵,這一招果然不錯,煙花筒子成了炮膛,兩個人把“炮”瞄向幾個看井人,二踢腳“嗖”地一下飛了出去,恰好在看井人的人群中炸裂開來。
幾個看井人慫膽了,喊著:“這是啥玩意兒啊?”,便匆匆跑回鐵皮房,關緊門窗,再也不肯出來。大凱見狀,樂了,手一揮,喊著:“哈呀穀!殺雞給給!”,我們也沒聽懂,但知道他這是讓我們去搬那些鐵械,幾個人搬了兩根兒細泵杆兒,正欲撤退,卻見不遠處有燈光照過來,大凱喊了一句:“藏在土堆後!”,我們便齊刷刷地藏了起來。
大凱暗罵著:“這是看井的那幾個人打電話叫來的,該死!”,他話還沒說完,卻有燈光照向我們——這是大探照燈,足足有兩千功率,把黑夜照得如同白晝,大凱臨危不亂:“泵杆兒不要了,你們都跟著我,別跟丟了,跑!”,大凱忽然加重了語氣,說完就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