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蘇謹修醒過來的時候,距離他昏倒的那一刻,已經過去了六十多個小時。
意識複蘇的時候,身體各個部位像抗議似的,紛紛加重了疼痛的敏銳度。
其實在失去意識的時候,痛覺依然存在,需要消耗極大的體能去忍耐和對抗。劇烈且仿佛永不停息的痛楚刺激他做了許多許多的夢,大多是不好的、不想回憶起來的東西。直到在掙紮中抓住了一些什麼,才忽然覺得安心,夢境也變得稀薄起來。
蘇謹修側過臉,發現長發的少女坐在自己的床邊,扒在床的邊緣睡著了。她的臉色憔悴,看上去十分疲憊,似乎是很長時間沒有合眼,最終體力不支而睡過去的樣子。但是她睡得很小心,隻占了床邊小小的一條,像隻小貓一樣,好像擔心一不小心會碰到弄痛了自己。
一種氤氳的歡喜油然而生,濕漉漉的,有種滋潤的味道。但是再定睛一看,就嚇了一跳——少女一條纖細的手腕伸出來,給自己的一隻手緊緊地攥著,這也不知是用了多大的力氣,攥了多久,原本瑩白的皮膚青紫一片,腫得老高。
蘇謹修嚇得連忙鬆開了手,一種強烈的對自己的懊惱瞬間湧上心頭,心裏像給紮了一刀似的,比陳天默的軍刺刺穿的地方還疼。
剛剛似乎夢裏還有她。好像所有人都不見了,就是自己坐在一個空曠的地方,捏著一隻手機,想著,她今天的消息該發來了吧。可是左等也不來,右等也不來,心裏像著了火一樣燒灼得難受。
忽然有一個想法侵入腦海——她的消息,不會再也不來了吧?
這念頭忽然讓人難以忍受,於是他拿著手機,試圖往裏輸入詞句。他想說,艾麗,你怎麼了,你說話,不要消失啊!但是這會兒眼睛就像瞎了似的,手指也按不對按鍵,怎麼都選不中想打的那個字。
心裏快要急出火來,感覺眼眶都微微的濕潤,人在一些小事上,有時會突然變得極其無助和脆弱,或許連眼淚流下來,都不是一件值得大驚小怪的事情,雖然蘇謹修上一次流眼淚的時間已經太過久遠,幾乎湮滅在記憶的長河裏。
睜眼的時候看到她就在身邊,在距離這麼近的地方,簡直是太好了。作為七階的強者,他可以清晰地感受到她的每一次呼吸和心跳。
他抬起手指,帶著歉意地輕輕觸了觸任川晴青腫的手腕,沒想到女孩一下子就彈了起來,猛地睜大了眼睛。
她應該是給極度疲憊的自己下過指令——一定要保持敏銳,無論有什麼風吹草動,都要立刻醒來。
“阿修……你醒了?!”猛地迷糊了一下子的女孩對上了蘇謹修的眼神,神情忽然就變成了巨大的喜悅。
驚喜之後,眼淚嘩的一下子就下來了。
本來告訴自己,絕對要堅強,絕對不能因為自己的情緒,而讓阿修產生任何的煩惱,那對他的傷情絕對是不利的。但是看到阿修蘇醒過來,眼睛裏重新煥發出生命的光彩,這一刻的淚水,卻是無論如何都止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