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事了,”隔了好久,關明彥才啞著嗓子說了話,“你完全不用那樣,不要這麼衝動,任何時候,不要拿自己的性命開玩笑。”
任川晴倔著不說話,關明彥放開她,握住她的手,把她的手從自己的脖子上取了下來。
脖子上被掐扼的位置火辣辣地脹痛,她的小手涼涼的,帶來的本應是相當舒適的感覺。可是那纖細的手指帶著心疼的輕撫和碰觸,不知怎的讓傷處燙得更甚,一直燙到肌骨裏頭去,有些無法耐受。
“他本來就沒想殺我,有沒有殺意,我是看得出來的,不然也不會冒險。你這是不相信我?”
任川晴搖了搖頭,淚珠含在眼眶裏頭,泫然欲泣。
關明彥感到一種強烈的心疼,想要伸手過去,再把她拉回懷裏,用手指輕輕地擦去,甚至是用嘴唇輕輕地吻去她眼角的淚滴。但是,剛剛那令他從頭到腳顫栗了的話語再次回蕩在腦海,心在那一瞬間,忽然就冰涼了。
“他要是死了,我也死。無論他是死是活,我和他永遠不分開!”
她這是在救自己。可是萬一讓她的心裏真的動了這個念頭,這將是一道無解的題,一個巨大的悲劇。
他忽然恨不得狠狠地抽自己幾記耳光:“關明彥,你到底是在做什麼?就因為這些日子被隔絕於世界之外,就情難自禁,就放縱自己麼?”
自己已經淪陷了,不能再讓她也陷進去,這是關明彥清醒的認識。她明明有更好的選擇,那個選擇可以讓她從現在開始就幸福一輩子。他們可以一起毫無顧忌地為實現目標而奮鬥,不必承擔任何因為分離帶來的缺憾和痛苦。
但是日複一日這樣近距離地相守,也實在是……太難了啊。
剛剛任川晴哭著說出那句話的時候,關明彥感覺有一些窒息。不是陳天默扼著脖子的手帶來的窒息,而是心髒跳動得太快而引起的窒息。那是一種猝然而至的劇烈的幸福感,從來沒想過,人可以有這種形態的快樂,簡直不能自拔。
然而隨著陳天默鬆開了手,身體頹然落地,幸福的潮水退去,留下的是幾乎不能承受的失落和心痛。
如果可以自私一些,如果可以不顧將來,如果可以做到把別離後的傷口也鐫刻於她的身體,那他早就抱她,吻她了。她是那麼依賴自己,他比其他人,甚至比蘇謹修更容易敲開她的心門,求取她的愛情。
但是,然後呢?
及時行樂,纏.綿繾綣,心心相印。能有多長的時間?一年,兩年?
那麼,然後呢?
然後,是一個無解的問題。
已經徹底冷靜了下來,關明彥的聲音又恢複了平日裏的淡漠與沉穩。
“小晴,抱歉,剛才那樣說。因為那是唯一可以讓陳天默相信的法子,你不要放在心上。”
任川晴的眼神黯了黯,抬起手擦了擦眼淚,點了一下頭。
然後,就陷入了尷尬的沉默。
“明彥,他信了麼?”隔了好一陣,任川晴才問出一句話。
“不完全,”關明彥回答,“他還會進一步求證。”
“求證?”
“之後,他就會相信的。”
因為接下來的事情,就交給李白鹿了。這樣一想,關明彥甚至覺得李白鹿也有一點可憐。因為他很清楚白鹿的想法,自己體味到的每一分苦澀,她也一樣在體味著。李白鹿和他,可以算得上“同是天涯淪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