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武國,女帝辰曌五年。
宣武國在曆經文獻之亂後,武延奪權,一掌天下。武延登基後十年,薨,史稱獻帝。其子武興即位,又三月暴斃,史稱哀帝。其弟武隆登基,又五年,其母辰曌怒其不爭,哀其耽於玩樂、不問國事,遂廢之。而後辰曌自立為皇,女帝登基,天下始定,百廢待興。
在京都太平府南大街第三條巷子的末尾處,有一家醫館,名為見素。平時巷子裏極少有人經過,許多年下來,周遭的鋪子走的走,散的散,最後隻剩下這一家。
醫館生意寥寥,常年冷清。坐診大夫名喚問藥,是個年紀輕輕的小丫頭。替她抓藥的是一個約莫十歲大的藥童,名叫書香。傳說掌櫃的姓狄,但見過她的人並不多。因店裏常年無事,她便成日都在睡覺,一直要睡到日薄西山了才起床。
聽過狄薑這個名字的人都知道,她是個徹徹底底的黑心人,藥材賣得比別家貴了三倍不止,但見素醫館貨物十分齊全,無論來人需要什麼藥,狄薑都能拿出來,這便成了見素醫館直到現在都沒有關門的原因。
見素醫館坐北朝南,通體木質結構,分為前廳和後院。前廳分上下兩層,上層是供人休憩的臥室,下層便是正廳之所在,看病、抓藥、訪客全在這裏。後院除了一間臥室、一間柴房之外,還有一棵大榕樹。榕樹終年青翠,將整個後院籠罩其中,冬來暖和夏來涼爽。狄薑就是因為這大榕樹才看中了這間院子,遂將院子買了下來,幾年來過得甚為舒心。
坊間傳言南大街的這條支巷臨近午門,怨氣深重,一般人都不願意生活在這裏。狄薑倒是不怕這些,因此落得個清靜,更是歡喜得不得了。
醫館旁邊新開了一家棺材鋪。這天晌午,棺材鋪開張之時鞭炮炸響,驚醒了夢中的狄薑。狄薑住在二樓,推開窗戶便能看見一身著青灰道袍的男子負手而立,他劍眉星目,輪廓堅毅,麵無表情地站在門口的台階上,對著身前的男童道:“長生,待會兒把施法的器具都搬到地下室去,小心別摔壞了。還有那些符咒,一個字都錯不得,可記住了?”
“徒兒記住了。”長生應了一聲,便繼續搬著棺材板往裏走,一會兒工夫便不見了蹤影。隻留下年輕的道長站在門口,望著狄薑的方向,似在思索。他覺得有一道目光正含笑看著自己,但他看不見她。兩道目光在時空中交會,卻又彼此錯過。
“咚咚咚。”這時,門外傳來三聲敲門聲。
狄薑知曉是問藥來了,便應了一聲:“進來。”
問藥穿著鵝黃色的紗衣,走進來後,徑直坐在了狄薑身邊,一臉苦大仇深地說道:“掌櫃的,旁邊來了個道士,我們該怎麼辦?”
“能怎麼辦?”狄薑似乎並不擔心,她一臉倦怠地瞧著樓下的道士,淡淡道,“若井水不犯河水,就相安無事。”
“若井水犯了河水呢?”
狄薑眯起眼,笑了笑:“那就收了他。”
“當真?”問藥舔了舔舌頭,“我可好久沒出手了,真是想念得緊啊!”
狄薑睨了她一眼,便合上窗戶,打著哈欠將她向外趕:“天色尚早,容我再睡會兒。”
“姑奶奶,這都大中午了!”
“我是什麼人你還不清楚嗎?若每天不睡滿八個時辰,可是連飯都吃不下的呀!”狄薑表情誇張,含笑應她。
“你真是懶死算了!”
“懶死,也未嚐不是一個好歸宿。”
問藥“哼”了一聲,又道:“新鄰居來了,咱們不去拜會拜會?”
“不急,很快我們就會見麵了。”狄薑笑了笑,催促著問藥離去。
問藥狠狠瞪了她一眼,轉身下了樓。
待狄薑確定問藥已經下樓,再沒有人會來擾自己清夢了,才回到床上放下了床簾。厚重的床簾將光亮隔絕在外,她很快便又進入了夢鄉。夢裏,她聽見有人對自己說:“身常行慈,口常行慈,意常行慈。眾生度盡,方證菩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