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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晚飯的時候,良辰突然說:“對不起。”
淩亦風抬眼看她,她卻低頭看著碗裏的菜,說:“下午的事,是我反應過度了。”
是真的沒道理吧,在這種時候,不管心裏多害怕,都不應該對著他發脾氣。
淩亦風卻隻是淡淡地說:“傻。”然後伸手過去摸了摸她光滑的下巴,好像在歎氣。她不禁抬頭,正對上他幽暗的眼眸,隻聽見他徐徐地說:“我記得,和稅務吃飯那天,你在酒店裏和我說一個女人在社會上闖蕩有多麼辛苦。其實,我又何嚐不明白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的道理?也正因為如此,我才希望你能夠脫離那個地方,甚至永遠遠離聽人擺布的境地。你到LC來,這裏就是你的後盾,會有很多人忠心地幫你,再不會有人強迫你去做什麼,相反,到時候人家可能要調過頭來有求於你。我知道,也許你不屑於這樣,可是,這就是現實,不想被欺負,就隻能讓自己變得更強大。”他停了停,微微笑起來:“當然,如果有我在,你就算永遠都不變強那都無所謂,可是,不論做什麼事總該留條後路,這和我對手術的結果有沒有信心,其實並沒有太大的關係。”
他的手覆上她的手,沉默了一會兒,才又說:“但是良辰,我還是那句話,願賭服輸。我沒別的要求,隻希望你答應我,你會輸得起。”
他的手微微緊了緊,良辰的心也就跟著這麼輕輕收縮,痛楚溢出來,她垂下眼簾。
這種話,是他第二次說出口。第一次時,她聽見了,卻在裝睡,如今,無法裝聾作啞,隻好微不可見地點了頭。
——她會害怕,卻也不再想讓他擔心。
見她似乎終於應承,淩亦風也緩緩鬆了口氣,放開她微涼的手。
晚上,蜜月中的朱寶琳將婚禮照片傳了過來。對於淩亦風的事,她毫不知情,一心隻想把快樂傳遞給最好的朋友。
良辰趴在手提電腦前收郵件,解了壓縮包,婚禮當天的精彩與甜蜜便一一呈現在眼前。
她一張一張地看,點開,再放大,那天現場的每一個人,似乎都是快樂無比的。然後,她看見自己的身影,和新郎新娘、和同學朋友,湊成一堆笑作一團。再然後,她有些意外,看見自己與淩亦風在草地上的合影。
其實,也不能算是合影,隻不過是兩人正在爭吵冷戰時,攝像師無意捕捉到的鏡頭。
她不禁失笑,將照片擴大至整個屏幕,淩亦風恰好走過來,隨口問:“在看什麼?”
她稍一側身,讓他與自己同坐在寬大的靠椅裏,“喏!你欺負我的證據。”
那天,她出乎意料的固執,想要得到他的承諾,隻是沒想到,那時候隱約不祥的預感,竟然成了真。
淩亦風定睛看了看,隻是沉默地淡笑。
她突然說:“我們好像很少合照吧,怎麼印象中一張都找不出來?”
淩亦風想了想:“大學時候有的,可能是你把它們丟掉了。”
他似笑非笑地看她,她頓時一噎,尷尬地語塞。說起來,在當年分手之後,確實有一些舊照片被她狠狠心丟進了垃圾桶。
她輕咳一聲,轉過頭,指了指屏幕:“不如,我們去把這張洗出來吧。”
淩亦風卻,拉過她的手,說:“這張不好。”說著就要去點關閉。
她看著他,也不阻攔,等到電腦的壁紙重新露出來,才若無其事地問:“吃藥了嗎?早點睡吧,明天還要坐飛機。”
淩亦風親吻她的臉,說:“你也別玩太晚。”站起來,走出書房。
其實,她心裏明白,他為什麼會說那張照片不好。
遠山碧水,風景如畫,她和他之間因為小小的不愉快,隔了一定的距離。攝像師在身後突然出聲時,兩人下意識地回過頭,身影搭配得異常合諧。
可是,唯一不相襯的,是兩人的眼神。
良辰的手虛觸在屏幕上,心口微痛——照片裏的她,雖然神色僵硬,可烏黑清澈的眼睛卻直視鏡頭,仿佛正與此刻的自己對視;反觀身旁長身玉立的男人,側影瘦削挺拔,他也回過了身體,可是,那雙沉靜的黑眸裏滿是虛空的茫然,毫無焦距,尋不到聲音的方向。
誰能想到,隻是刹那的閃光,便恰好捕捉到當天的真相。
難怪,即使麵對她的追問,他也不肯與她對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