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不必信,行不必果
【引言】
孔子說:“君子講大信,卻不講小信。”孔子還說:“遵從的諾言若是符合道義,就可以履行。”孟子也講:“言不必信,行不必果。”意思是說為了成就大的事業,一些小的方麵可以不必計較。正如司馬遷所說:“大行不顧細謹,大禮不辭小讓。”由此看來,應當看重的是是否合乎道義,至於諾言,則不一定非要履行。
我們看看《長短經》中是怎樣評論這個問題的。
【事典】
有人說:“世上有一種欺騙狡詐的行為,反而被認為是忠實誠信之舉。”也就是所謂機智通變,即見機行事,抓住機遇,而不是日複一日,萬事蹉跎。
趙子論說:“奧妙無窮啊!天下的事情。若不罷廢該罷廢的,那應當興盛的也可能被壓抑。若是您忠於這個人,就一定負心於那個人。這是不待證明的道理。所以說,在一個人看來是忠誠,在另一個人看來就是奸詐。那忠與詐豈不是難以界定和評判了嗎?但我也聽說過這樣的道理:君臣之間有公認的大義,上下級之間有明確責任,此理百代不變。所以,要行忠義,就看是否與君臣之大義相符,要行誠信,就看與上下級的責任是否對應。隻要遵從責任和大義,即使偶爾使點詭詐而非光明正大的手段也是無可厚非的。”
齊國攻打燕國,奪得了十座城池。燕王派蘇秦出使遊說齊王,齊國把十座城池又歸還給燕國。蘇秦回到燕國後,國內有人在燕王麵前毀謗蘇秦說:“蘇秦是賣國賊,一向翻雲覆雨,恐怕將來他會作亂。”燕王內心也有意疏遠他,不想再重用他了。蘇秦恐怕被加罪,入見燕王說:“我原本隻是東周王城郊外的一介粗人,沒有一點兒功勞,而大王卻在宗廟之內隆重地授予了我官職,在朝廷內給予我崇高的禮遇。而今,我為大王退去齊國的軍隊,收回了十城的國土,建立了大功,本應加深大王對我的信任才對。可我如今歸來,大王卻並不加官晉爵給我,看來有人用不守信用的罪名在您麵前誣蔑過我。我的不守信用,卻正是大王的福分啊!要是我像古代的尾生、伯夷、曾參那樣講求信義,身兼三人的高潔品行來侍奉大王,您覺得怎樣?”
燕王說:“那當然好啦!”蘇秦說:“要是有這樣品行的臣子,就不會來侍奉您了。若我像曾參一樣孝敬父母,不離父母身邊,連在外麵過夜都不肯,又怎會不遠千裏來侍奉弱小的燕國,效忠地位並不穩固的國王呢?若我如伯夷一樣清廉,為了道義之名而不願做孤竹國國君的繼承人,也不去當周武王的臣子,而甘心餓死在首陽山,您又怎能讓我步行千裏到齊國遊說,建功立業獲取功名富貴呢?若我像尾生一樣守信用,寧願淹死在橋梁柱子上,也決不失約。這樣的人,他怎肯極力吹捧燕國、秦國的聲威而嚇退齊國強大的軍隊呢?”
蘇秦又說:“講信義,是為了修治自己的品行,而不是替別人效力的,是為了保全自我而不是為建功立業的。但夏、商、周三代聖王相繼而起,齊桓公、晉文公、秦穆公等相繼稱霸,都不是隻為保全自我,您以為保全自我是對的嗎?那麼齊王遠在營丘(即今山東臨淄,當時是齊國都城)就足以使您不敢窺視邊境之外的地方。
“另外,我尚有老母遠在東周,我離開老母侍奉您,丟掉隻求自保的道義來建功立業,我所追求的一開始就是不合您的意願的。我這人就是人們常說的由於太忠誠才得罪君主的人啊!”
燕王說:“忠誠守信又有什麼過錯呢?”蘇秦回答說:“您不太明白,我給您舉個例子。我有一個在遠處做官的鄰居,他的妻子有了外遇,丈夫快回家時,情夫很擔憂,但妻子卻說:‘不用擔心,我已經給他備好藥酒了。’兩天後,丈夫回來了,妻子便讓侍妾捧著藥酒給他喝。侍妾心知這是藥酒,給男主人喝下去,會毒死他;但說出真相吧,女主人就會被趕出家門,便假裝跌倒,摔碎了藥酒瓶。男主人大怒,狠狠地抽了侍妾一頓鞭子。如此忠心耿耿,仍被主人鞭打,這就是過分忠誠的不幸啊!我所做的事,正好和那侍妾倒掉藥酒一樣,也是好心難得好報啊!再者說,我侍奉您,是想用崇高道義為國謀利,如今卻獲罪,恐怕今後來侍奉您的人,再沒有誰敢遵從崇高的道義了。再說,我遊說齊王的時候,並沒有欺騙他,您這樣待我,以後還有誰替您遊說齊王?還有誰像我這樣誠摯?就算有堯舜一般聰慧的人,也不敢聽從您的話了。”燕王說:“說得對。”於是又給蘇秦高的禮遇。
楚國圍攻宋國,宋國向晉國求救。晉國的國君派解揚出使宋國,告訴宋國不要投降,對宋國說:“晉國已全軍出動,就要趕到了。”但路上卻被鄭國俘獲,獻給了楚國,楚王用厚禮收買解揚,讓他對宋國傳達與使命相反的話。解揚答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