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冬初一個人走在偏僻的小路上,屏退了眾多仆從的跟隨,此時的他才顯得像一個老人。
天空悠悠的飄起了雪,雪花旋轉著,輕舞著,初始一片兩片,後來漸大,天地間似是突然便白茫茫一片。隨雪而落的是聲音,世間萬物的聲音都被輕柔無力的雪花壓了下來,李冬初的歎息在這時便愈發清晰。
“活這一輩子,沒意思啊。”
李冬初靜靜的看著遠方的山,眼中有迷霧升起。
“三百年,活的夠不夠?”
“何止是夠了,早該死了。”
李冬初自問自答,目光始終不離眼前山。
此山是此方世界中最神秘的山,終年雲霧不散,進山之人無一人再現,包括前大陸第一高手。關於此山,人們沒有任何資料可以得知,哪怕人們將世界的角落都踏遍,足跡亦不能侵入此處一步。
人類因為無知而畏懼,也因為無知而好奇。
這座山吸引著千百年來無數人中豪傑的目光,明知是火,亦要奮不顧身的撲向而去。勇敢或者愚蠢的品質,在投身其中的人的身上體現的淋漓盡致。
李冬初,今日欲進此山。
“進山,到底是什麼?死亡或是死亡?”
李冬初捫心自問,無法回答,或者說是不用回答,答案便顯而易見?
以一己之力獨占天地大道,破開桎梏,打破天地不能成神禁錮,成為末法時代站在金字塔頂尖的唯一一人。
此生享盡榮華富貴萬人讚頌,孤獨卻始終不曾離去。
高處不勝寒,寒的是心。
於是李冬初毅然決然的奔赴此山。
探秘,或者,求死。
李冬初的肩頭落滿了雪,身後的足跡也被大雪覆蓋,他將手向後一揮,身形拔地而起,飄搖向前而去,肩頭雪不曾掉落一片,空中雪不再粘身一片。
“爾等退去,從此世間再無李冬初!”
聲音不大,但卻清晰傳出數裏,數裏之外,人群立時跪倒在地,前額觸底,虔誠神聖而又恭敬:
“恭送老祖。”
恭送老祖入山,恭送老祖赴死,恭送老祖離開人間。
千百年來修道第一人,李冬初從來都是懸在多少修道人頭上的一把刀,更是一座高不可攀,仰望也望不到頂的大山,三百年,以李冬初的道行,豈止隻活三百年?
李冬初常說老而不死是為賊,在他出道的幾年間,一把刀,將所有龜縮的所謂的修道高人斬了個幹淨,用他的話說:
“老東西,沒本事在進一步,何必徒占天地精粹,何必苟活於世?你們若一直在,那這天下到底是老年人的天下還是年輕人的天下?”
“你們修道修的是壽元,天地命理被你們偷竊勾改了個麵目全非。我李冬初不是修天道,卻也見不得你們這群老家夥龜縮千年隻為苟延殘喘。”
“你們改命延壽,我李冬初便為你們定命斷壽!”
李冬初此舉,無疑為世間年輕人開了天門,不少人因此而踏入修道之路,或是百尺竿頭更進一步。
而這三百年的天下,隻有一座,不,兩座高山,一座是李冬初,一座便是這神秘黑山。
李冬初在空中凝望著遠處的山,裂風呼嘯,頭發卻不曾半分飄搖,在他眼中,此山正凝聚一種剛猛混沌之氣,仿佛攜萬千氣象以排山倒海之勢而來,一座黑山在李冬初眼中竟逐漸放大,影影重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