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值眾人都睜大了雙目緊盯著沙葉翻飛中的庭院時,八角的方向突然閃現出八道刺目的光芒來,隨即如同毒蛇般從八個角落蔓延過來,在中心點交會,聽得“轟”的一聲悶響,然後是劈劈啪啪的一陣撞擊聲,在那團白光之下,如水波一般漸漸地閃現出一道人影來。
一直閑適地倚著石柱而立的真陵這時不禁直了直身,目光定定地落在那道人影身上,心中一陣駭然。“這,這是——”那純白,鏤有金絲長袍,那衣襟處襟然繡著的八卦圖,那不是三壁的煉妖師法袍麼?“怎麼回事?”他的腦海中,頓時一片空明。
“師兄,怎麼會是壑明師兄!”緹繡搶先驚叫了起來,一把扯著禦奕公主的衣袖,忘乎所以地大叫道。而禦奕公主的臉色卻早已在那一刹那間,褪盡所有的血色,蒼白如雪。
傲燁斜著眼冷笑一聲,然後回過身,遠遠地朝著皇太後恭敬地行了一禮,道。“回太後,這就是微臣在皇帝陛下宮中擒獲的,侵害聖駕的,紫眸妖怪!”傲燁加重了“紫眸”兩個字的音量。見皇太後果然聞言定睛望向被困在陣中不得動彈的壑明,清峋的臉上露出陰冷的笑容。
“真是紫眸!”皇太後顯然受了一驚。皇冉族自來有紫色乃妖邪之色,乃國禍民殃之預顯色,而自古以來,禁忌頗深。群臣見狀,也自紛紛不絕。太後自方才一驚之下,暗自定了定神,又仔細往壑明窺望了一陣,輕聲道:“模樣也妖異得緊!不過卻也是個人的模樣,國師,你且將他顯出原形來,看看到底是個什麼山精鬼怪的?”
“皇祖母!”緹繡忍不住衝將過來,禦奕公主回過神想拉回她,已經來不及了。緹繡拉著太後的手急聲道,“壑明師兄不是妖怪,壑明師兄是煉妖師,不是妖怪!”
“師兄?”太後顯然吃了一驚,“師兄,你哪裏來的師兄?”原來皇太後根本不知緹繡入了朱顏赤壁學習法術之事。
緹繡這時也沒有心思解釋她入朱顏的事,隻惦著要把壑明從那陣中解救出來。“壑明師兄是倚天絕壁的煉妖師!皇祖母看他身上穿著的,就是煉妖師的法袍啊!皇祖母!”
“煉妖師?”太後依言仔細看了看,也認出了煉妖師的法袍。不由地轉目回望向院中的傲燁,問道:“國師,這又是怎麼回事?”
真陵也回過頭去看著傲燁難掩得意之色的臉龐。他想知道真象。三壁之中,壑明被傳為自古以來最強的煉妖師。以壑明現在的法力,就算是他師父擎山尚在人世,也已經擒他不住了。休說是一個傲燁,就算是十個傲燁,別說是生擒,就是連對手或許也都稱不上。但這一切,卻又偏生得這般詭異。
傲燁的臉上詭異一笑,低聲道:“太後可還記得,二十年前,溺江而亡的榮妃娘娘。”
提及榮妃,太後,皇後,禦奕公主以及三公六閣重臣,盡是“啊”的一聲驚呼。在場的皆是經曆宣武,昭烈兩代的老臣,自然都知道二十餘年前專寵後宮的榮妃娘娘。那是位見者都歎之為曠世美人的女子,卻也是難得的幽閑貞靜。自打入宮,便是萬千寵愛盡在一身。無奈自古紅顏多薄命,榮妃在新生子暴疾而終之後的深夜,獨自一人出得九厥城,自投鳴鸞江而亡。大臣們紛紛均相視以目,各自心中所想之事,各明於胸。
禦奕公主第一個回過神來,伸手指著神情茫然的壑明,駭然道:“你,你說他是榮妃的——不,不可能!那不可能——”禦奕公主顫聲反複念著這句話,仿佛在拚命地說服自己。
傲燁冷冷一笑,道:“可不可能,就得問大長公主殿下了。太後!”傲燁回身朝著皇太後所坐的方向屈膝跪地,大聲道:“太後,若非妖孽,又怎會死而複生?他此番回轉宮幃,陛下便昏迷半月,險些便有性命之憂,必是這妖孽暗中滋禍!請太後明鑒!”
思及這個可能性,皇太後的眼中也不自禁地露出駭意。“他——”太後有些猶疑,“他果真便是當初我們投到江中的那個孩子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