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一(1 / 1)

“南京徐悲鴻故居”位於該市傅厚崗6號。我工作的辦公地離那兒隻一箭之遙,每天上下班我都要從它門前走過,每次走過時我幾乎總會不自覺地看上它一眼—有時候目光隻在它日漸鏽蝕的大門上一掃而過;有時候目光會越過圍牆,看到裏麵那幾棵高大的榆樹和廣玉蘭,還有那幢西式的小樓,以及它屋頂上立在瓦行間的瓦菲;有時遇大門偶爾開著,我會稍稍放慢腳步,讓目光穿過大門,看見不大的庭園裏有碧草、綠樹、紅花—每當此時,我又常會禁不住想,這樣一個略顯陰冷的小院內,如果能增加幾株紅楓,確實會生色許多、溫馨許多。

我之所以會這樣想,是因為徐悲鴻曾將此住處名之“無楓堂”,且這小院內又的確曾種植過紅楓。

1932年下半年,徐悲鴻這處住所落成後,他的一位學生為老師送上了一份別致的禮物:她讓父親從老家安慶捎來十多株紅楓樹苗種在了庭院裏。這些樹苗第二年春天都成活了,且長得都很好,這讓徐悲鴻非常高興,他想象著一到秋後,每天早上推開窗戶,便都是一派“停車坐愛楓林晚”的詩情畫意了。

可是沒想到,第二年夏的一天,徐悲鴻去上海為張大千祝壽,再回到家裏時他傻了眼:院中的所有楓樹都被連根鏟除得一棵不留。

不用問,那一定是夫人蔣碧微命人幹的。蔣碧微之所以這麼幹,是因為她要將一個在她看來十足的愛情陰謀徹底粉碎,並將之斬草除根。

後世的許多人隻知道徐悲鴻這位中國現代美術史上的繪畫大師、現代美術教育的奠基人先後有過兩位妻子蔣碧微和廖靜文,前者給了他一生中最初的愛,後者用自己的愛陪伴著徐悲鴻走到了人生的盡頭;並不太清楚在徐悲鴻的生命曆程中還曾有過另一段愛情,也不知道這段愛情的女主角是誰。

1964年10月,蔣碧微以被遺棄者和被傷害者的身份在海外出版了她的《蔣碧微回憶錄》;1984年6月,廖靜文以承接者與忠貞者的身份在大陸也出版了她的《徐悲鴻一生—我的回憶》。在這兩部回憶錄中,兩個前後成為徐悲鴻妻子的女人,都不約而同地回避了另一個女人,她們在各自的書中連她真實的姓名也不願給世人留下,幾處非涉及她不可的情節中,她的名字隻是“孫韻君”和“女學生”等。然而,這位“女學生”絕不是一個在徐悲鴻生命曆程和藝術曆程中可有可無的角色,雖然她並不曾與徐悲鴻結過婚,但是對他的影響恐怕並不比與他結過婚的她們小,與此同時,她們的人生實際上也因為這個女人而發生了很大的改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