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可能是臭老九,你沒聽那位同誌說嗎?她說話有條理,學曆高。”

“我就說咱們工人農民階級不可能有這種黑心肝的人,既然是資本家出身,那就不稀奇了。”

其實這幾年階級鬥爭雖然越演越烈,成分歧視無處不在,但普通人沒有那麼仇視資本家或者富農成分的人。

就像李文秀被送到醫院後,醫生護士對她的態度,和對其他病人的態度沒有太大區別。

隻是人嘛,在知道一個人行事不端後得知對方成分不好,難免會發散,覺得不是她一個人人品不好,而是所有資本家出身的人都不行。

麵對大家的指指點點,李文秀徹底慌了。

她知道自己成分不好,出門容易受歧視,所以除了醫生護士那裏沒辦法,麵對其他人時,從不輕易吐露自己的成分。

再加上她跟葉敏不在一個病房,之前話都沒說過,所以她確信其他人不知道她的成分,才想把事情往軍官家屬欺負小老百姓上麵引。

但她沒想到葉敏一猜就猜中了她的成分,而李護士麵對其他人的詢問,也選擇了默認,於是情勢瞬間逆轉。

這年頭當兵的可不像軍閥混戰那會不招人待見,大家對軍人是有感情的,李文秀不戳破葉敏的身份還好,戳破後大家稍一整理,發現爭執雙方一邊是軍人家屬,一邊是資本家抽老家,天平瞬間傾斜。

更糟糕

的是,形勢翻轉後葉敏沒有做出盛氣淩人的姿態,而是伸手指向病床中間櫃子上麵的暖水壺說道:“既然這位同誌說我冤枉她,那我也拿出證據,這個暖水瓶裏麵被下了迷藥,下藥的人正是她和她丈夫。”

聽到這話,李文秀猛地抬頭,大聲喊道:“你血口噴人!我什麼時候往你們的暖水瓶裏下藥了?”

“你還不承認!下午我去打水的時候,是不是你假裝摔倒在我麵前,再讓你男人趁我扶你的時候往暖水壺裏麵下藥的?”說到下藥,梁娟瞬間振奮起來,指著李文秀說,“虧我看你行動遲緩,同情你去扶你起來,可你倒好,跟你男人一起在背地裏算計我們,要不是小葉祖上幾輩都是中醫,她鼻子也靈,我們喝了這壺熱水,今晚昏睡不醒,你偷偷進來換了孩子我們都可能什麼都不知道!”

圍觀的人瞬間炸鍋,紛紛驚呼道:“下藥?這是真的嗎?”

“李護士,醫院裏發生這種事,必須嚴查啊!”

“太可怕了!發生這種事,這醫院我都不敢住了!”

李文秀聽到這裏也恍然大悟,她說葉敏和梁娟怎麼會那麼快醒,原來她們根本沒有喝迷藥,自己這是被請君入甕了!

但她也知道這事不能認,一旦她鬆口,情況就再沒有回轉的餘地。同時她也明白,事已至此裝可憐是沒有用的,便一掃剛才的可憐巴巴大聲喊道:“我沒有!晚飯後我是去上過廁所,可我沒有摔跤,也根本沒有見過你!你這是誣陷!”

梁娟氣結,往前一步就要跟她繼續對質,但話沒出口就被葉敏按住:“我來跟她說。”

說完,葉敏走近李文秀,問道:“你是不是覺得,你們夫妻合夥往暖水壺裏下藥的時候沒有人看到,這件事就萬無一失了?”

李文秀撇過頭不看葉敏,隻咬唇堅持道:“我沒有下藥!”

葉敏並沒有被她的嘴硬影響,冷笑著說:“可你忘了人在做天在看,你下的迷藥裏有哪些藥材,我聞得出來,相信有經驗的老中醫也聞得出來。普通人不懂藥材炮製,醫院藥方憑藥方才能買藥,你們想弄到藥材,隻能去衛生所或者找赤腳醫生,你現在再嘴硬,等我們拿著藥材名單去你們農場附近一問,真相就出來了。”

李文秀臉色變了:“你不能……”

“我能!”葉敏揚聲打斷她的話,轉頭看向李護士和圍觀的人,“我這邊走不開,誰有空勞煩跑個腿,去派出所請公安同誌來,我們說的是誣陷還是事實,相信公安同誌自有論斷。”

圍觀眾人中立刻有人舉手:“我知道派出所在哪,我去找人!”

“我跟你一起去!”有人立刻附和,最終兩人結伴去派出所報案。

等他們走後,葉敏又說:“她是二一六號病房的,麻煩兩個人去把她丈夫看住,別讓人跑了。”

“我去!”

“我也去!”

呼啦啦又走了好幾個人。

交代完這些,葉敏又對李護士說:“公安同誌來後,可能需要醫院安排醫生檢查暖水壺裏是否含有麻醉成分的重要,麻煩你——”

葉敏話還沒說完臉色就是一變:“梁姐!攔住她!她想毀掉物證!”

原來李文秀不知何時把孩子放在了地上,並一蹦而起,向櫃子上放著的暖水壺衝了過去。

好在葉敏反應迅速,叫喊時也伸出了手,雖然沒能抓住李文秀,卻拖慢了她的速度。梁娟在聽到她的叫喊後也行動起來,腳步一拐攔在了李文秀麵前,並伸手用力向她推去。

李文秀衝得太急無法調轉方向,沒能躲過梁娟的推搡,直接被推到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擠在門口的眾人見了,也紛紛湧入病房,有人心軟去抱孩子,也有人直奔李文秀,將她雙手剪在背後,正麵按倒在地。

李文秀掙紮兩次未果,知道徹底大勢已去,頭往地上一磕。

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