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學的時候，西南天空有一塊烏雲。走到家，那塊烏雲變成黑雲團，還一閃一閃地竄出一條條彎彎曲曲的電蛇來。
父親對兒子說：桂良，弄些幹草進屋，要下雨了。桂良放下筆，走到門前路邊的草垛下，抱了一大抱苞穀楷進灶屋。父親嘴裏嘎嘎嘎，喚雞進窩。
這個家裏，隻有父子倆，父親腿不好，一發起病來，就不能下地幹活。兒子在讀初三。家離鄉學校近，一天三頓，都在家裏吃住。本來，兒子上完小學，也就不上了，父親想讓兒子再長幾年，跟村裏人去城裏打工。可是，學校不讓兒子停學。說夏桂良是班級狀元，學校培養他考大學，上到高三年級，學校將夏桂良的學費全免了。父親說，哎！不出錢的學，就讓他繼續上吧。
還有一個月就要參加中考。兒子說的話更少，放學回家，就鑽進自己的小房間。父親飯做好了，叫他，他就出來吃，不叫，他就隻顧做題，做不完的題。
暴風雨來臨之前，外麵樹葉紋絲不動，房子裏悶得喘不過氣。
父親喊：“桂良，出來透會氣吧，房子裏悶。”父親話音剛落，“嘎嚓！”一個大雷，從西邊往東邊滾動。
父親一嚇，喊：“桂良，把燈拉了吧！打雷通電哪！”
雷一打，風就來了，屋前屋後的樹呼啦啦地著響。
兒子拉掉燈，不聲不響從房間走到門前的樹下，伸出雙臂，吸了一口風，這陣風好涼爽！好舒服！
風很快把雨帶來了，啪啪啪！豆大的雨點，砸得場地灰土上一個個小坑。
兒子趕快跑進屋，關好門窗。小屋外麵立即風雨大作，電閃雷鳴。
父親叫兒子到他跟前去，他說他有點害怕。
兒子說：不要怕。我們老師說，打雷下雨是一種自然現象，雨是空氣中水蒸氣凝聚而成的，風是熱冷空氣互相填補造成的氣流。雷電是熱冷空氣中電離子磨擦而造成的聲音和電光，用不著害怕。我們家屋脊上的電視天線，一直通到地下，可以代替避雷針，雷是打不到人的。
父親叫兒子這個時候不說這些話，他說今天雷特別響，指不定要打誰的，怕要打壞人哩。
兒子說：“打壞人不是更好嗎？老天有眼！你又沒做過壞事，它根本就不打你的。我聽奶奶說，人一生多做好事，打雷時，就不會害怕了。”
在這個時候，父親特別不想聽這些，就想叫兒子到他身邊來。
兒子剛要往父親身邊走，忽聽外麵呼啦啦的風雨中有人叫門。
“誰？”父親吃驚地大聲問。
“過路的！老鄉行行好！讓我避一避雨吧！”
不等父親說話，兒子就去開門。
門外風雨中站著一個陌生人，年齡跟父親差不多，渾身直往下流水！那陌生人抹抹臉上的水，說：“老鄉，避一避雨吧！遭雨了！哎呀！這雨下的！”
兒子一把將那陌生人拉進屋裏，屋裏地上馬上一灘水。
父親問那陌生人：“你從哪來？這麼大的雨！”
那陌生人說，他去馬勺子村，三十多年前，他在那兒插過隊，心裏老記著那裏的鄉親，常想去看看，一直沒去成。說下了汽車，沒走多遠就遭上了大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