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絕望(1 / 2)

雷雨剛過,血紅的火燒雲渲染天邊。

中洲西南一隅,黔國邊陲小鎮臨森鎮一片寂靜。

“嘭!嘭!嘭!”三聲極響的炮鳴過後,是山呼海嘯一般的歡呼聲。

沿著臨森鎮那條貫穿整個小鎮的青石板古道,一直向西而去,處在街尾的是一間歪斜、破爛的灰褐色石屋。

相對於臨森鎮上大多數普遍的二層木樓,這間石屋宛如狗舍;相對於鎮上那十幾棟華麗的宅院,這間石屋完全等同於垃圾窖。這間石屋毫無疑問是臨森鎮上最破舊的居所。

一個身形微微有些佝僂,但仍努力保持直挺的中年男人倚門而立。中年男人拄一根木棍,穿著一身襤褸的布衣;左腿、右手皆無,一張剛毅的臉上橫布數道傷疤,一雙眼充滿著激動、期盼看向那條青石板道;他身後的破爛石屋裏時不時傳出一聲刻意壓低的咳嗽聲。

一株高大榕樹掩罩的青石板道上,傳來輕微的窸窸窣窣的腳步聲;那聲音就像是一隻老鼠,實在逼不得已,隻能慢慢向貓靠近一樣,飽含懼意。

中年男人眼中的激動和期盼漸漸消退,失望、擔心卻又存一絲僥幸的神情在那張滿是疤痕的臉上依次呈現。

“哎···”終於,中年男人失望之極,而又十分不願的發出了一聲哀歎。

一個幹瘦的小小身影轉過那株大榕樹,出現在青石板道上。

那是個十三四歲的少年。

少年身上穿著一套破舊,已經洗得發白的幹淨布衣。此時低垂著頭,一步一挪極慢的朝石屋走來;聽到中年男人的哀歎聲後,才小心的抬起頭,呈現一種病態蒼白色的臉上,一雙充斥各種失落情緒的眼睛看向中年男人。

中年男人僅存的左手有些顫抖的扶著石牆,五根手指摳進石縫中。

“父親···”少年一下跪到石屋前,幹瘦的身體顫抖著,口裏無力的說:“父親,我趕過去的時候,預選已經結束。”

“哈,已經結束···”中年男人苦笑一下,狠狠一拳擊打在石牆上,頓時濺起一蓬灰褐色的石粉,這一拳讓歪斜的石屋整個微微晃了一下,中年男人看也不看地上跪著的少年,拄著木棍返身一瘸一拐進了石屋。

“哥哥,你回來了!怎麼樣?你通過那個‘黔國預選’了嗎?嗬嗬,哥哥那麼厲害,一定是通過了。”一個一臉菜色的七八歲小男孩從石屋裏歡快的叫著,跑了出來。

“哥哥···”看著少年跪在地上,歡快跑出的小男孩一下愣住。

少年抬起頭,愧歉的看著小男孩,微微有些幹裂的嘴唇顫抖著張開想說什麼,終於什麼也沒說,又一下合上,然後狠狠的咬住。

“哥哥,你早上采回的藥已經煮給母親喝了,母親現在好多了。”充滿稚氣的話語停了一下,小男孩跑過來,扯著少年的胳膊想把他從地上拉起來,口裏有些氣喘的說:“通過了‘黔國預選’,就會有一百兩銀錢獎勵。哥哥,你快起來,我們一起帶上母親,到鎮上的醫館;用你那一百兩銀錢讓母親完全好起來,好嗎?”

少年手輕輕一擺,甩脫小男孩的拉扯,幹裂的嘴唇由於狠咬,滲透出的鮮血將嘴唇染得鮮紅。少年沮喪的看著小男孩:“我沒能參加此次黔國預選,我去遲了。”

“哥哥···”小男孩睜大眼睛看著少年。

“我去遲了!已經結束了!我沒能參加!”少年大聲咆哮起來,兩行亮亮的淚流一下溢出眼眶,順著膚色稍黑的臉頰一流而下。

小男孩被少年突然的咆哮搞得愣了一下,從小到大,哥哥一直都是用疼愛的語氣和自己說話。猛然麵對這樣的咆哮,小男孩呆呆的看著少年,反應過來後,“哇”的一聲哭叫起來,驚慌的跑進石屋。

“淩泥兒···”石屋裏傳來一個孱弱的聲音。

“母親。”跪在石屋外的少年淩泥兒趕緊撐起身,快步走進了石屋。

昏暗潮濕的石屋裏,一道滿是灰塵舞動的光線照到一張散發淡淡黴味的大床上。

抽泣著的弟弟立在床邊,一隻白皙的手在弟弟的頭上慢慢撫弄。

“母親。”淩泥兒走到床邊,一個麵容蒼白,神情病弱的女人躺在床上,一雙極美的眼睛看著淩泥兒,眼中滿是寬慰。

“我沒能趕上預選。”

“嗬嗬,若不是早上你上山給我采藥,肯定不會趕不上的。”母親的麵容盡管已經瘦削下去,但從那臉型輪廓來看,之前肯定是一張很美麗的臉。

“泥兒,你早上采的藥很有效,我感覺好多了,不用去醫館了,再躺上幾天,我便好了。”母親淺淺的笑起來。

“母親···”看著母親蒼白的臉上,強撐起來想讓自己放心的笑容。淩泥兒心裏就湧起愧疚和懊惱:父親的期盼,弟弟的信任,母親的慰藉,這個家所寄托的希望;自己都一一讓它們破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