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峰山下,情緒激昂。“很好。”
一個聲音響起,淩樞往後一看。
卻是身後的烈巫,摸著他蓬亂的紅須低聲稱讚。轉頭看著那個銀光耀眼的身影。
從興義城一路經曆,羅勇已經達到了這樣的程度,自己的前方卻又是什麼。
還記得那個分別的月夜。羅勇和自己對飲楊梅漿說過的話:
“已經走得太遠,以至於淡忘了你為什麼而出發。”
“不斷實現心中的夢想,再確定一個更高的夢想,然後不斷的追尋,但是絕不回頭!”
“足夠強烈的欲望要做到一件事情,是沒有任何條件可以阻止的。你放心吧!”
這以後的邁步將行,自己該是為了什麼出發?
羅勇在圓台之上,情緒激昂的宣講著。但是淩樞的耳中一個字都沒有,四下似乎完全的寂靜下來。
一個黑色的身影卻劃過腦海,那是進入南疆後的鬼長老,那出身鬼族的修仙士,在自己離開之時,緩緩低聲念過的言語。
那是大修者帝象的話:
“百年以前,興中道兄跟我論道雲霄:何為修仙。當時吾言:修仙就是為了中洲百族人人有恒業,不啼饑不號寒;百年過去,與我誌同者相繼隕落,我從他鄉漂泊重臨,修仙兩字於我而言,不可同日而語,今天再道何謂修仙?吾會言:欲求文明之幸福,不得不經文明之痛苦,這痛苦就是修仙。”
帝象後來創立煉魔體係之時,那後來被修仙士視為不屑之言論猶然在耳:“我年輕時修仙,後棄仙從魔,立誓顛覆時代,造福百族,離開家鄉之時,母親大人眼見我常年奔波心痛規勸:煉魔的目的在於救人,修仙的目的亦是救人,同是救人,何必東奔西跑。”
“我告知母親:你隻知其一不知其二,修仙隻能自救自修,而煉魔卻能夠救中洲的百族大眾,數千年愚昧奴性深積,百族睡夢之深,時代腐敗不堪,恰如江河日下,如此黑暗腐敗的時代,隻能帶給百族災難和罪惡連綿不絕。”
“今日煉魔風潮已經興盛,百族思想逐步開通,吾當鼓起勇氣,乘此良機,完結這個時代。煉魔者,煉之以魔,以吾數十百年必死之壽數,立百族億萬年人眾之幸福,其價值之重可知。”
“屢敗屢起,百折不餒,豈畏其難其痛,為了千千萬萬的百族不再水深火熱,為了千千萬萬個物類不再背井離鄉,吾當以煉魔一途完結這個時代。”
淩樞默念:“完結這個時代。”
“嗯?”身後的烈巫眼光也從銀王羅勇身上收回,有些驚詫的落回到淩樞身上,然後將一個詢問送進淩樞耳中:“這是煉魔者帝象的話,你難道不是一個修仙士麼?”
“修仙煉魔,皆為百族。”淩樞回頭看了一眼滿頭紅發的烈巫,將這樣一段話包裹在靈勁中送向烈巫。
那年邁的獸巫眼睛一下睜圓,過了半天,才嘴唇一動,將一段話送進淩樞的耳中:“太平治世多狗人,鐵血亂世盡英豪。”
淩樞微微頷首一笑:下一步將要何行,已經盡在心中。
轉頭看向羅勇:他正一腳臨空,在那慷慨激昂的宣講:
“我夢想有一天,銀湖洲的湖民將會奮起,實現那宣講已久的真諦:‘我們認為這些真諦不言而喻:人人生而平等。’
今天,我高興地同大家一起,參加這次將成為銀湖洲曆史上為了爭取自由而舉行的最偉大的聚會。
諸位和我一樣,都是最平常不過的普通人,我相信你們其中的任何一個,站到這裏,都能講出比我所說更有道理十倍的話語。
身後的雪峰山是南疆第一高峰,這樣偉大的山峰,構成它的也隻是最普通的積雪、沙石、土粒。
平凡自來創造偉大。
從某種意義上說,我們來到這裏,是為了讓那些滿口謊言的修仙士兌現一個承諾。那些滿口謊言的家夥,在讓銀湖洲的先烈抵禦妖族,驅逐煉魔者的時候,便許下了這個承諾。這是向所有銀湖洲湖民的承諾——不論什麼種族,不論來至那個島嶼——都享有不可讓步的生存權、自由權和追求幸福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