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人丘死訊傳出。
江湖恢複到昔日的平靜。
已經是初秋。
天下無刀城的後園中,亭台流水,綠樹妍花。
石桌上有幾碟精致的糕點,和一壺上好的綠茶。
香兒笑得婉柔:
“歌兒,你終於有空兒到這裏來玩。”
如歌望著她隆起的小腹,好奇道:
“香兒姐姐,孩子會什麼時候出生呢?”
“大約會是深冬。”
如歌微笑:“好啊,都說冬天出生的孩子脾氣好,將來一定又孝順又貼心。”
香兒撫住腹部,臉上有幸福的光芒:“希望這樣。”她以後的人生全依托在這孩子身上了。
如歌打開手邊的小包袱,拿出一套小衣服小鞋小帽子。
“這是我趕出來送給小孩子的,手工不是很好,但布料很軟和,應該可以貼身穿。”
香兒望住她,心裏一酸,握住她的手:
“謝謝你。”
她聲音哽咽住,再說不出話。妾侍們已經為刀無暇生有三男二女,她肚裏的孩子沒有人稀罕,他隻是命人多給她燉些補品養身子,便再不關心。兩個多月,隻聽說他經常去媚姨娘處,並未見過麵。此刻,見到如歌關心的眼神,雖隻是幾句話語,已使受人冷落的她百感交加。
如歌拍拍她的手,笑道:
“人家都說有身子的女人愛動感情,看來一點也沒錯呢。不過,隻可以笑,不可以哭啊,否則孩子一出生就會象個小老頭的!”
香兒“撲哧”一聲笑出來:
“亂講!”
如歌拍手笑:“看啊,笑起來的香兒姐姐多美麗。”
香兒被她一攪和,感傷霎時煙消雲散掉。兩人開始說一些品花樓別後各自的情景。
香兒忽然道:“你知道那個媚姨娘是誰嗎?”
如歌疑惑道:“莫非是我認識的。”
香兒笑得有些奇特:“對。她就是——”
“香姨娘!”
環兒從小徑遠處跑來,喘得上氣不接下氣:“香姨娘,胡大夫來給您開補藥方子了,說需要再給您把把脈。”
香兒為難地皺起眉頭。
如歌笑嗬嗬:“姐姐隻管去吧,身子要緊啊,我會在這裏等你的!”
香兒抱歉道:“那就怠慢了。”
如歌擺著手說道:“去啊,去啊。”
香兒同環兒走了。
花園中隻餘如歌一人。
她站起身,慢慢打量眼前這片景色如畫的園子。天下無刀城,隻看這飛簷金瓦的氣派,便已不輸烈火山莊。
忽然。
自樹木遮掩間,她見到一個黑衣男子神情匆忙、手拿信筒向東麵奔去。
如歌目光一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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鬱茂的梧桐樹旁,一個白色亭台。
四麵鵝黃竹簾垂下。
隱約三個身影。
談話的聲音壓得極低。
“戰楓果然選擇了曹人丘。”
“他是明智的人。”
“既然如此,一切就按計劃行事。”
“是。”
“另外,京中傳來消息……”
紙扇輕搖聲。
“靜淵王身子越來越弱……”
“哼,隻怕離死已經不遠了。”
“沒想到……”
“這樣也好。”
“囑咐他們再小心些,畢竟他是……”
“……”
笑聲低沉地自白亭中傳出。
梧桐樹濃密的枝椏似乎被風吹過,刷啦啦響了一陣。
竹簾一卷。
刀無痕目光如冷箭向梧桐射去!
一顆石子打在梧桐的枝葉上,又一陣輕響……
隻見一個粉裳微透,麵容嬌媚的少婦抓著幾隻石子,邊朝樹上擲,邊笑著道:“淘氣的鳥兒,藏到樹葉後麵我就瞧不見你了嗎?”
一隻翠翅黃身的畫眉兒,震翅從枝葉間竄出,飛到少婦手背,啾啾昂首啼叫。
刀無暇合扇叱道:“你怎會在這裏?!”
美少婦撒嬌道:“這園子難道是我不能來的?!你也恁霸道,連逗隻鳥也不許嗎,人家要生氣了!”
刀無暇麵色不豫:“白亭周圍不許雜人走近,這規矩你會不懂!”
美少婦薄怒道:“鳥兒欺負我,你也欺負我,它飛著飛著就到了這裏,可不是我讓它來的。還不是知道你素日裏疼它,我才緊張怕它飛丟了,原來又是我做錯了!”
刀無暇隻覺跟女人爭辯是天下最無聊的事情,擰眉離開了白亭。
黑衣人跟隨著。
刀無痕走的時候瞟了一眼粉衫女子,果然騷媚入骨,怪不得大哥念念不忘、今次又格外心軟。
白亭裏空無一人。
過了一會兒。
美少婦對梧桐樹低聲道:“下來吧。”
自粗壯濃茂的樹幹枝椏後麵,一個紅色身影輕盈躍下。
少女一雙清澈的大眼睛瞅著美少婦,吃驚道:
“是你?”
茂密鬱綠的梧桐樹下。
美少婦嫵媚**,似笑非笑。
她——
居然是當夜離開品花樓的百合姑娘。
如歌忽然笑道:
“終究成功的還是你。”
百合嘲弄道:“男人,無論如何裝模作樣,骨子裏喜歡的還是那個調調。”
如歌又悟道:“原來你就是媚姨娘。”所以香兒的神情才那樣奇特。她微笑道,“恭喜你,得到了你想要的。”
百合斜睨她:“知道我為什麼救你嗎?”
“願聞其詳。”
百合的唇邊有冷笑:“我恨不能讓天下人知道,如今我才是天下無刀城最得**的女人,品花樓的姑娘們縱出盡百寶扮做清高,也依舊不過是讓人瞧不起的**。”
如歌歎息:“你會一直是刀無暇最**愛的女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