講完這個故事,寧大槐有些同情:“怎麼雷士德那樣的大醫院,也會碰到這樣的事?”
秦追:“誒?寧一堂也?”
寧大槐唉聲歎氣,和秦追聊起他遇到過的那些神奇的病人及其家屬。
羅恩旁聽了一陣醫護八卦頻道,問:“寅寅,我能拿你們說的故事做題材,寫一個劇本嗎?我想在校話劇團演出時用。”
秦追:隨你。
秦追是帶了一些器材出門的,他去買了牛肉,熬製了牛肉膏,將大缸裏打開,取出缸壁上的青黴,養了幾天,看它們長勢良好,這才買火車票回家。
一路上他別的都不管了,就管那幾罐子黴,郎善佑一個人管兩個人的事,回申城時已是一身的汗。
三叔還可以回去休息,秦追不行,他得立刻回家,先存兩罐子黴做備用,然後去雷士德醫院的實驗室。
狗狗們嗅到秦追的氣味靠近,紛紛躁動起來,秦追也顧不得去擼比格們的大耳朵,先坐好,用顯微鏡觀看自己帶回來的菌種。
綠色絲狀黴菌在顯微鏡下顯現,據說最開始製作青黴素的菌種是點狀黴菌,但秦追並不失望,絲狀黴菌也不壞啊,在後世,國產的青黴素也大多是使用綠色絲狀黴菌。
() 而且這種菌種的生命力旺盛,即使被秦追從浙杭一路坐火車帶到申城,期間溫度氣候變化對於細菌來說不小,10個罐子裏還是有9個活著,比那種“今天研究員左腳邁進實驗室所以我不活啦”的嬌貴菌種好多了。
接下來就看它們的殺菌效果。
秦追去拿他的細菌培養皿,開始測試這類菌種的殺菌功力。
他也不回家休息了,直接在醫院睡沙發,白天上午恢複坐診,下午手術,晚上就泡在實驗室裏。
要知道他這次不僅帶回了黴菌,還帶了橘紅色的洋人染料呢,秦追是兩個玩意一起做實驗,雙管齊下,就算是瞎貓撞耗子,也該讓他撞到點耗子的毛了吧?
秦追一點也不覺得這樣的日子累,侯盛元卻先受不了了。
師父在盛和武館教學回家,見徒弟明明人在申城,卻連家門都不進,氣得他拿起錢包就衝菜市場,提了兩隻鮮活的雞回家,親手殺了雞,雞血加酸菜炒了,雞肉和雞雜則是加酒和辣椒燜爛,雞骨架加豬骨、黃豆一起燉成鮮美的湯,還炒了個苦瓜,加上宣呼呼的發麵饅頭。
“芍姐,今兒我去給小老虎送飯,他那個鋪蓋也要換了,我怕他睡發黴的東西,醫院裏陰氣重,枕的蓋的都要拿太陽多曬,不然成天被陰氣包著,睡覺都要做噩夢。”
侯盛元提著食盒,背著枕頭毯子去了醫院,俊秀的中年帥哥一頭利索短發,穿著綢布短打,腳踩布鞋,大包小包的進醫院時,路人還以為他是哪個住院病人的家屬。
此時是下午六點,許多醫護都下白班了。
值班護士看到他,連忙起身:“侯先生,秦醫生才做完最後一台手術,在辦公室裏。”
侯盛元回道:“多謝。”
他一走,護士們就聚在一塊說小話。
“天,那是秦醫生的長輩?他看起來好年輕,有三十歲嗎?”
“不知道啊,我不擅長看亞洲人的年齡,曉琳,你是中國人,那個侯先生多大啦?”
“聽說快四十啦。”
“哇!”
黃種人本來就看著比白人年輕,何況侯盛元還是不顯老的骨相,以至於一進租界,他就自動“縮齡”10歲。
侯盛元穿梭在幹淨的醫院走廊中,心裏有點驕傲,雖然他侯猻子這輩子沒啥大出息,也就是區區一個天下第一刀馬旦,華北第一劍客,申城戰鬥力排名前三的武師,但他的關門弟子,他死後負責摔盆的娃卻有一份光鮮體麵的工作。
在這麼大的洋醫院做主任,穩定不說,說出去也有麵子,人脈也廣。
他推開了辦公室的大門:“徒弟,今兒給你燉了雞湯,徒弟?”
秦追坐在那裏,低頭書寫著什麼。
將最後一排“鏈球菌、金黃色葡萄球菌僅在青黴菌周遭生長”寫完,秦追合起那支用了七年的鋼筆,抬手捂住眼睛,深深地吸氣。
侯盛元慌了,食盒一放,上前問:“崽啊,這是咋了?哪個腦子有病的又醫鬧你呢?告訴我,我半夜趴他們窗戶去。”
秦追搖搖頭,放下手,眼眶微紅,看向侯盛元時麵帶笑意:“師父。”
侯盛元蹲著:“誒,咋了?”
秦追道:“我一直以為我運氣特別差來著,但是就在今天,我看到實驗的結果,我覺得我運氣其實還行。”
整整七年,他終於找到了,可以製作青黴素的菌種。
還有那種橘紅色的染料,確認可以製作百浪多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