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雖然已經記不太清韓三小姐的容貌,但總歸是跟她當初路上救過的少年,以及如今的炎問寒大相徑庭的。
她將床幔拉開一道縫隙,夜風就伴著月光一起從敞開的窗戶流淌進來,落在她的手臂上。
那兩人說過的話,也未必就是一字不差,畢竟都過了那麼多年……
隻是巧合罷了,因為周芸熙和她那個庶妹的爭端,讓她想起了韓三小姐,僅此而已。
跟一片平和靜謐的椒房殿不同,今夜的司禮監可熱鬧得很。
炎問寒這一次離開中京,是去辦差,同樣也顧及了私事。
地牢內關著新抓回來的幾人,表麵上是落草為寇的山賊,實際上,是幾個在皇帝更迭頻繁時,站錯了隊,從而萬劫不複的逆臣。
先是為求自保便不遺餘力往昔日好友身上潑髒水,又試圖抱住小皇帝的大腿,希望自己能明哲保身一輩子,發現大勢已去,就拋家舍業的脫身而去……
他們大約沒想到,會有從墳塋裏爬出來的惡鬼,永生永世都不會放過他們。
抓到了故人,難免回想起從前。
那時他弱小可欺,自然也沒留下多少愉快的回憶。
親自審訊人犯,聽著刺耳的悲憫,鼻息間滿是濃重的血腥味,他的心緒才略微平靜了些。
待心情平複下來,他才沐浴更衣,進宮去見他的月亮。
永無止境的長夜裏,會落在他身上的隻有月光,可天上的月亮,永遠不會隻眷顧他一個人。
見她又去為了不相幹的人耗費心力,炎問寒忍不住說了一句。
也不知這是否會讓她也回憶起從前。
炎問寒慢條斯理的洗著手。
若能想起來也好,這樣一來,就算知道了他如今做的事,也會心軟原諒他。
水盆裏的是早就打好預備著的水,早就冷了,但跟他此刻的體溫並無差別,所以他也不覺著刺骨。
指縫裏的血在漫長的審訊裏早就幹涸,他洗了好久才將其徹底洗幹淨。
至於牢裏已經氣若遊絲的幾人,身上刺眼的紅卻是再也洗不清了。
——
周昭媛有孕的事,很快就傳遍了皇宮內外。
流言蜚語很多,甚至有人說,上天已經不眷顧大裕朝的國祚了,否則也不會讓皇嗣凋零至此。
唯一的皇嗣生母低賤隻是宮女,跟今上也是無名苟合,名不正言不順。
好不容易又來一個,卻是搶奪的臣妻。
時鑠也知道,這是幕後有人搞鬼刻意散布的,讓炎問寒去追查動搖民心的禍首,而在宮內,同樣少不了催促祁玉笙,問她有沒有查到是誰吃裏扒外,當了他的女人,卻幫著不知哪個宗親覬覦他的皇位。
祁玉笙心知必須釣著他,給他點虛假的希望,他才不會發瘋。
於是沒法將每次傳喚都推掉,便挑了個有回京述職的官員在禦書房時,主動去求見。
畢竟,他總不能當著朝臣發瘋。
禦書房門前,跟祁玉笙擦肩而過的是個年輕官員,祁玉笙覺著這人有幾分眼熟,多看了幾眼,終於回憶起,這位是當年跟在時鑠身邊的狐朋狗友之一。
那時候時鑠被流放,他身邊的狗腿子多半跟著倒黴,死的死傷的傷。
這條難得的漏網之魚,是時鑠的親表弟,當今太後的親外甥荀令誠。
近些年來朝堂動蕩,別的世家不是元氣大傷就是韜光養晦,隻有荀氏仗著是太後母家,始終屹立不倒。
荀令誠當初也不是沒獲罪,隻是背靠著荀氏,保下了一條小命,夾起尾巴裝了幾年正人君子,後來竟然還得到了官職,外放這些年,如今時鑠登基,就被調回了中京。
她打量著荀令誠,荀令誠也偷看了一眼這位皇後娘娘。
相比於當年打人時,容貌一般無二,氣質卻越發超凡出塵。
也難怪今上身邊女人無數,卻還這麼迷戀她。
時鑠如今為了自己還能多享受幾年這榮華富貴,仙藥不能放開了想吃就吃,每日都隻能吃三顆。
這極大的削弱了他的體能,隻有點著暖情香肆意快活時才有力氣,其他時候便無精打采。
先前跟荀令誠說了幾句話,此刻強打精神,也仍舊哈欠連天。
他數落著祁玉笙辦事效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