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韁繩(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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尋常人遭受這樣的酷刑,恐怕早就失血過多而死,可行刑者手法精妙,繞開了所有大經絡,那人就還有一口氣,痛苦的喘息著。

炎問寒轉過頭來,他繡著蟒紋的衣袖都挽了起來,露出一段蒼白的小臂。

隱約能在手肘那兒看到,有些許紅色的痕跡。

祁玉笙想起,先前她在夏日去找韓三小姐,也從纖薄的紗衣底下看著過一點兒紅色的痕跡,珊瑚樹似的從被遮擋的嚴嚴實實的上臂延伸下來。

當時她哪裏知道這個被當女孩兒養的其實是個男子,還想將袖子撩上去看個究竟,卻被躲開了。

“沒什麼好瞧的,小時候生在亂葬崗被有毒的蟲子爬過留下的。”

祁玉笙怔了這麼一瞬,就見炎問寒擺弄著尚且染血的小刀已經走近了。

“這就是那個下毒謀害小皇子的凶手,他自稱並不是因為受了誰的指使,而是揣摩上意時誤會了,才犯了這樣的大錯。”

炎問寒似乎想起了有趣的事,輕笑一聲之後,拿起桌上的薄絹,捏著鋒利的刀刃,擦拭著飛濺到刀柄上的血花,同時道:“但他的主子一聽聞我要追查此事,矢口否認,說他隻是關心大殿下的近況,多問了幾句,絕對沒有流露出謀害親子的意思,命我嚴查,定要揪出幕後真凶,娘娘覺著好笑不好笑?”

祁玉笙是半點也笑不出來。

她倒是也不像一些被過分保護的閨閣女子那般,見了血肉模糊的場景就害怕到腿軟。

但這不代表她嗜血好殺。

哪怕是她父親和兄長,也隻會在極端環境,譬如戰場上,才會流露出鋒利的殺氣,平時還是很仁慈平和的。

當然了,她也並不同情刑架上這人。

別管是接到命令還是揣摩上意,他真敢下此毒手謀害一個孩子,又能在炎問寒手底下挺過刑罰而不招供,這哪裏是什麼宮奴,分明是個死士。

她隻是不知道炎問寒的意思,人他都審完了,特意請她來,要她親眼看這血淋淋的場麵,是何用意?

而炎問寒似乎對她的疑問恍若未覺,他直接將手中的小刀遞了過去:“這還是前朝發明的琵琶刑,以肋骨為琴弦,用利刃做琴撥,受刑者往往撐不過半注香的時間。我看這樣的刑罰實在太快了些,可不能讓人犯並未招完供就死了,於是便在下手時輕了許多。娘娘您看,都已經一個時辰過去了,他都還活著呢。”

炎問寒知道祁玉笙是不怕的。

哪怕是在數年前,她尚未及笄,北上時遇到被山匪劫掠過,已然生了蛆蟲的屍體,她都沒有驚叫哭喊,隻是不悅的皺起眉頭,命人將屍體好好安葬。

也知道祁玉笙不喜歡。

那麼善良的一個人,怎麼會喜歡這樣血淋淋的場麵呢?

但他就是想將自己的本性,掀開一角這錦繡衣冠下的偽裝,暴露些許給她看。

先前這宮奴被抓來的時候,竟是沒人注意到,他屋裏頭竟還藏著個小宮女。

深宮之中,這種事並不少見。

但那宮女甚至不惜要衝到昭獄跟前來喊冤,跪在地上苦苦哀求,說他斷然不會做這種喪盡天良的勾當,一定是被人構陷了,竟是難得有幾分真心。

但後來人證物證具在,他自己也認罪了,那小宮女愣了一陣子,不求情了,反而一邊流淚一邊痛罵他是個騙子。

兩個侍衛將人拖回了宮內,回來時還暗自感歎,這人平日偽裝的太良善,竟然連枕邊人都騙過了。

他們是在感歎這死士潛伏之精妙,但炎問寒卻想,做過的事總是抹不去的,藏的再好,也沒法藏一輩子。

他倒是不怕被罵是卑劣的騙子,畢竟這是真話。

但他不想被祁玉笙用那樣陌生而提防的眼神看著。

因愛而生憂,因愛而生怖,既然藏著便是每時每日折磨自己,生怕被發現了本性就被棄如敝履,那便不藏了。

若她能就此愛上親手了結仇人的快樂,與他同流合汙,那是最好。

如若不然,念在如今還需要他襄助,哪怕心內覺著惡心,她大約也不會表露出來,或許時日久了,也就接受了。

炎問寒知道自己這念頭大約是因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