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寧更是深有體會,如今見到這位能夠與之齊名的長華大公主,即便傳言裏有大半是虛假。
可娶得西橫大公主,無異於得西橫半壁江山之話,隻怕半點不假。
在這裏,每一年的大公主招婿都是璿璣城的鼎沸之時。
今年更是盛況空前,各國才俊爭相來訪,其中更不乏年紀相當的王子王孫。
風長華大抵也是覺得應該換個招數,招親在即,大公主毀容,這樣的事便是最考驗人心的時候了。
這世上的人最是貪心不足,既然要絕色佳人,又想要如畫江山。
別的不說,光是鬧毀容這一出,就可以過濾去大半用心不純的求親者。
剩下的按照那位大公主的手段,全都解決完了也不是多難的事。
更何況,從風長華對那禍害的態度來看。
公主之意,路人皆知。
待到月滿中天,今夜的這出戲便也差不多落幕了。
一眾侍女收拾了東西,躬身退出。
換了個新地方,她難得的失了眠,背倚著小軒窗坐在橫梁上。
微微低著頭,麵容一半在陰影裏,一半在月光下。
唯有幾縷青絲被夜風拂動,竟莫名生出了幾分神色蕭條的意味。
夜涼如水,清寧不免想起,那日黃昏晚霞滿天。
秦惑對著那位容貌的長公主,說為妻而來。
如今想來,風長華招親,時間、來由豈不都是正好。
從前總覺得禍害這樣的人無人能與之並肩而行,所謂交易便存了兩人好聚好散之心。
到了今日,真遇到風長華這樣的女子,相配至極,反倒叫人覺得心下缺了些什麼。
心口悶得有些難受,卻不知到底為何。
等拿到了千帆盡,給禍害清了餘毒,她大抵就可以離開了。
這天下之大,還有太多值得她研究認識的東西,困守一方牢籠從不是她的風格。
屋簷牆角偶爾還有些許黑影掠過之聲,清寧這幾日已經習慣被這些夜行客時不時的來探上一探。
好在,來來去去的人雖然不少,倒也還真沒有太放肆的。
清寧背對窗外,默算這大抵是今夜第十七八個了。
忽聽得數聲悶哼,屋簷上數道黑影幾乎是同時從半空中重重摔落。
那些人甚至連來人是如何出手的都沒有看清,片刻後沒了鮮活氣息。
清寧沒有回頭,這些人生死從來與她無關。
“被吵得睡不著,嗯?”
來人站在她身後,溫涼的氣息噴灑在她耳後。
幾乎令她瞬間,渾身一震。
便是不回頭,她也知道身後之人是他。
正因為知曉是秦惑,所以更加清楚的知曉他此刻溫柔語調,千萬種好,半點不是為她。
手指緊扣著木窗,清寧目光依舊落在滿室漆黑之中,有些僵硬的點點頭。
少女雪白的頸部在月光下,膚若凝脂,秦惑高大的身影與她一點點重疊。
她不禁暗歎,風長華做事未免太過謹慎,竟然連秦惑也一同蒙在骨子裏。
若非如此,他此刻又怎麼會出現在這裏。
她嗓子還沒好,這會兒說不出一個字。
心下不免有些著急,如此月夜,他若是要來找風長華……也可能可以說直接說舊情人。
說些什麼做些什麼,她是不是該表明一下身份?
事實上,秦惑並沒有給她任何思考的機會。
伸手一撈,便直接從背後將她攬入懷,身後月華滿地,樹影斑駁。
清寧冷不丁被他這動作駭了一跳,一股熱流湧上頭,便要從他懷中掙脫。
“你乖一點,我什麼都不看就這麼抱抱你,可好?”
秦惑在耳後,似是商量又好似蠱惑一般。
下巴輕輕摩挲著她三千青絲間,便連那溫涼氣息都變得輕緩幾分。
許是真是他這語調太過溫柔,令她腦袋發暈沉醉其中。
許是她真的太貪戀這異世之中唯一給過她的溫暖,心中卻無比清晰的知道。
禍害的這些溫柔寵溺與她半點無關。
於是即便心下有那麼一些割舍不得,此刻便也全都拋卻了。
清寧忽然不知道從來來的力氣,一瞬間從他懷裏掙脫。
反手便將軒窗合了上去,她雙手緊緊抵觸著,纖瘦的背部忍不住微微顫抖。
差一點,差一點她就要以為自己便是那得他溫柔以待之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