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陽指雖是島王秘傳,可是天有不測風雲,島王若有長短,這門武功豈不失傳,為了以防萬一,島內或許留了副本。”
“言之成理。”花眠沉吟道,“若有副本,當在何處……”說到這兒,她與施南庭對望一眼,齊聲叫道,“歸藏洞。”
“歸藏洞”是島上“玄黃居”後的一處石洞,其中藏有許多武學秘本、機關圖紙,《逆陽指》若有副本,十之八九也在洞中。
眾人聽到這兒,精神為之一振,花眠卻遲疑道:“歸藏洞是本島禁地,非島王不能入內,雲島王不在,誰又能進去呢?”
施南庭不及回答,楊風來大聲嚷道:“娘們兒就是囉囉唆唆,雲島王臨走之前將鑰匙交給你,分明已經將你視為下屆島王的人選,蛇無頭不行,本島新遭禍亂,必須有人振作。花眠,你就不要說東道西,痛痛快快地接替島王之位吧!”
“萬萬不可。”花眠大驚失色,“楊尊主這話太無道理,我一個女流之輩,如何擔得起這樣的重任?”
“女流又如何?”楊風來笑道,“當年你花家先祖,天機宮主花無媸不也是女流嗎?更何況,花鏡圓一生無子,大俠雲殊與妻子花慕容將令祖你雲遊過繼給花家,改名花雲遊,繼承了花家香火,所以花尊主一人身兼花、雲兩家的血脈,放眼東島之內,又有誰比你更配做這個島王?”
花眠還是搖頭:“島王不在,也還有雲裳,他是島王長子,理應繼承大位。”
施南庭接口道:“雲裳武功尚可,威望尚嫌不足,最難辦的是他心神大亂,無法擔當大任。如今島內人心惶惶,急需有人安撫,花尊主若是為難,不妨暫代島王之位,一來可以收拾人心,二來名正言順,可以進入歸藏洞和金丹房,以解席真人的燃眉之急。”
花眠無可奈何,隻好說:“也罷,我暫代島王之位,找到雲裳立刻讓賢。”說完叫來幾個弟子去找雲裳,又向葉靈蘇說,“今日多人受傷,急需療傷聖藥,你跟我一塊兒去金丹房。”葉靈蘇心中明白,花眠叫她同行,是想趁機開民,她滿腹苦水無處傾瀉,當下點了點頭,隨她一同去了。
施南庭引著眾人前往龍吟殿等候。樂之揚扶起江小流,後者臉色灰敗,垂頭喪氣地說:“樂之揚,看了你的本事,我這兩年算是白學了。”
“什麼話?”樂之揚笑道,“東島武功也是當世一流,你若練到雲虛那個地步,還不是打得我滿地找牙?”
江小流搖頭說:“你不用糊弄我,我這坯子,說什麼也進不了正宗,進不了正宗,也就練不成雲虛的本事。”
樂之揚見他灰心,大覺不忍,低聲說:“蠢材,我的武功不也是你的?隻不過我的功夫跟笛子有關,若要練成,先得學會吹笛。”
江小流瞪著他半信半疑,說道:“那可糟了,我這人天生的五音不全,唱曲兒尚且跑調,吹笛子還不吹成個豁嘴?罷了,你做你的大高手,我還是呆在這兒當我的小蝦米好了。”
樂之揚見他故態複萌、妄自輕賤,心中大覺好笑,說道:“你不是要練成神功,去秦淮河耀武揚威嗎?”
江小流精神一振,眉開眼笑地說:“我這身武功雖然比不上你,可是打遍秦淮河倒也不難,回到‘群芳院’,沒準兒還能撈個打手頭兒當當,誰敢不付錢,我先一招‘甕中捉鱉’,再來個‘追星趕月’,將那小子扔到秦淮河裏喂哈蟆去。”
樂之揚不由哈哈大笑,楊風來盡管受傷,耳力猶在,遠遠聽得清楚,真快氣破了肚皮,顧不得麵子,破口大罵:“江小流,你堂堂‘龍遁流’的弟子,竟要去妓院裏當龜公頭兒,他娘的,爛泥扶不上牆,老子要把你逐出師門。”
江小流聽了這話,嚇得縮頭縮腦,樂之揚忙說:“楊尊主不要動氣,我跟他鬧著玩兒呢。”
楊風來見他出麵,隻好按捺火氣,瞪了江小流一眼說:“看樂兄弟麵子,我不跟你一般計較,再有下流言語,本尊一定家法從事。”半日之前,他還對樂之揚愛理不理,如今居然兄弟相稱,樂之揚隻覺好笑,江小流卻暗叫“世態炎涼”。
眾人在龍吟殿坐定,施、楊二尊帶傷相陪,均向席應真奉茶為禮。說到明鬥叛逃,“鯨息流”群龍無首,樂之揚笑道:“何為群龍無首?鯨息流的頭兒不是現成的嗎?”
施南庭一愣,轉過念頭,衝著童耀笑道:“樂兄弟說童師兄嗎?”樂之揚笑著點頭。童耀麵紅耳赤,粗聲粗氣地說:“小樂,你別作弄我,我懶散慣了,隻管種地,不管別的。”
楊風來笑道:“童老哥何必謙讓,論武功、論資曆,舍你其誰?況且雲島王也說了,當年鼇頭論劍,應該你做尊主,他被明鬥捏住把柄,暗中助了他一臂之力。”
“是啊。”施南庭也說,“天理循環,報應不爽,童師兄做回尊主之位,正是老天爺還你的公道。我和老楊絕無異議,料想花代島王也不會拒絕。”
童耀心懷激蕩,隻是苦笑搖頭。這時尋找雲裳的弟子回來洋鬼子稱不見雲裳蹤跡。施南庭撫掌歎道:“以他的身手,如果不願見人,誰也找不到他的。”
眾人均是默然,生父偷情於外,活活逼死生母,所愛師妹變成了胞妹,這劇變天翻地覆,雲裳羞怒慚恨,不願見人也是意料之中。
正想著,葉靈蘇提著藥盒姍姍而入,向席應真欠身道:“花姨讓我先送藥來,她去‘歸藏洞’尋找‘逆陽指’的副本,一旦找到,馬上送給真人。”席應真點頭道:“勞她費心了。”
楊、施二尊內傷頗重,服下丹藥,自去調息。葉靈蘇一路分藥,到了樂之揚跟前,抿著小嘴,塞給她一個藥瓶,樂之揚微微一笑,忽地低聲說道:“補雲續月之德,區區沒齒難忘。”
葉靈蘇應真一顫,藥瓶幾乎掉在地上,她麵紅過耳,狠狠白了樂之揚一眼,轉過身子,急匆匆走了。
樂之揚身上頗有幾處外傷,塗上瓶中藥粉,但覺清涼不勝,片刻工夫,止血收肌,再無疼痛之感。轉眼看去,江小流盯著葉靈蘇的身影發呆,不由笑道:“好小子,再瞪下去,眼珠子也掉下來啦。”
江小流驚慌失措,捂住他嘴,壓低嗓子說:“你懂個屁,我在秦淮河邊長大,美女見過千萬,沒有一個及得上她的。我在想,老天爺太也偏心了,把天下的美貌分了一半給她,另一半才給其他女子平分呢。”
樂之揚掙脫他手,笑道:“這話兒有趣,當年謝靈運曾說:‘天下才有一石,曹子建獨占八鬥,我得一鬥,天下共分一鬥。’你這說法能和古人比上一比。”
江小流瞪著他,半晌說:“我說美貌,你怎麼說糧食?謝靈運是誰?也是種地的嗎?”樂之揚拍手大笑,說道:“不錯,不錯,他是種地的,曹子建是吃飯的,一頓能吃八鬥,乃是古今無雙的大肚漢。”
江小流將信將疑:“豬也吃不了八鬥,這姓曹的一定是在吹牛。”說到這兒,又回頭望著葉靈蘇,眼裏流露出疾迷神氣。樂之揚看出他的心思,暗想:“這小子難道喜歡上了葉靈蘇?啊喲,那可糟了,小丫頭眼睛長在頭頂上,從不把人放在眼裏,江小流要想討她歡心,真比登天還難!唔,需得想個法兒幫他一幫。”
用過丹藥,又坐一會兒,遲遲不見花眠回來,眾人正覺不耐,忽聽大殿前鼓噪起來,眾人抬眼一看,兩個弟子扶著一人闖進門來,還沒走近,居中那人口吐鮮血,染紅了胸前衣襟。
“什麼事?”施南庭騰身站起,中間那名弟子想要說話,剛一開口,就昏了過去,左邊扶持的弟子說道:“稟尊主,他在海邊遇上了賊禿驢和明尊主,不,明鬥那廝。”
“什麼?”施南庭、楊風來對望一眼,“他們又來幹什麼……”
樂之揚臉色一變,高叫道:“不妙,快去歸藏洞!”眾人一聽這話,恍然大悟。葉靈蘇帶頭,領著眾人直奔“歸藏洞”。到了洞前,隻見洞門虛掩,推門一瞧,花眠顏麵朝下趴在地上,北麵書架倒塌,典籍散落了一地。
“花姨!”葉靈蘇驚叫一聲,衝上前去抱住花眠。席應真上前一步,把了把脈,鬆一口氣道:“葉姑娘別急,花尊主還活著。”說著送出內力,花眠渾身一顫,慢慢張開眼來,望著眾人一臉茫然。
葉靈蘇喜極而泣,緊緊抱著女子,再也不肯放手,她自幼母親遇害,乃花眠一手撫養長大,雖以姨甥相稱,內心深處已將她視之如母。葉靈蘇心中本有萬分委屈,這時趁機發泄,眼淚一發難收,哭得抬不起頭來。
席應真咳嗽一聲,說道:“葉姑娘稍住,待我問一問花尊主。”葉靈蘇聽了這話,方才收淚,忽見眾目睽睽,登時滿麵羞紅,咬了咬朱唇,盯著洞中角落呆呆發愣愣。
老道士問道:“花尊主,你怎麼在地上?”花眠恢複少許神誌,回憶說:“我剛剛進洞,後腦就挨了一擊,後麵的事再也不知道了。”她望著眾人,意似征詢,葉靈蘇便將衝大師、明鬥去而複返的事情說了。花眠麵無血色,握拳暗恨:“都怪我大意……不知道洞中典籍可有丟失……”說到這兒,大為不安。
這時施南庭將典籍點看了一遍,緊皺眉頭,欲言又止。
花眠見勢不妙,忙問:“丟了什麼?”施南庭沉默一下,徐徐說道:“別的丟沒丟我不知道,可是不見了《天機神工圖》!”
花眠應聲一抖,張口結舌。楊風來急道:“怎麼會?再找找看。”施南庭點了點頭,兩人一起動手,又查看了一遍,彼此對望一眼,均是麵如死灰。
花眠看著二人,手腳冰涼,一口氣上不來,忽又昏了過去。席應真但覺不妙,忍不住問道:“施尊主、楊尊主,那《天機神工圖》到底是什麼書籍?”
施南庭遲疑一下,看了看楊風來,後者慘然道:“到了這個當兒,還有什麼好隱瞞的?”
施南庭點一點頭,歎氣說道:“《天機神工圖》是一部圖書,記載了天機宮曆代先賢留下的奇巧機關。至元年間,元軍火燒天機宮,宮中典籍大多毀於動火。後來‘西昆侖’梁蕭身受重傷,隨眾人來到島上,他不忍天機宮的智慧就此湮滅,但於養傷之時,憑記憶整理出宮中的術數機關,棄其糟粕,取其精華,加上他本人的新知創見,花費三年之功,編成了這一部《天機神工圖》。摒去品性不說,梁蕭此人天才傑出,乃是百年難得一見的人物,故老相傳,他的機關算學之妙,早已超越了天機宮的曆代先賢。此書名為‘天機’,不過出於敬意,實話說來,卻是“西昆侖”的生平所學。後來我東島反抗暴元,多虧有它,當年元朝丞相脫脫南下,雲島王攜書趕到高郵,連造九大守城利器,竟以蕞爾小城,擋住了脫脫的百萬之師。後來若非梁思禽返回中原,隻憑這一部奇書,朱元璋也未必能夠一統天下。”
席應真板著麵孔,捋須不語,樂之揚聽得心驚,說道:“賊禿驢是蒙元的人,書落到他的手裏,豈非大大的不利?”
“是啊。”施南庭的臉色越發難看,“更要命的是,這部圖書裏麵,最厲害的不是守城之器,而是攻城之器。染蕭當年用兵,戰無橫陣,攻無全城,兵鋒所向,大宋城池無不殘破。蒙人野戰無敵,隻是不善於攻城,這部書落到他們手裏,那還不如虎添翼?”
眾人盡皆失色,楊風來越想越氣,甩手怒道:“豈有此理,我親眼看見那艘船走遠的。”
“這個容易解釋。”樂之揚說道,“船走人留。”
楊風來一愣:“此話怎講?”施南庭歎道:“也就是說,他們讓船先走,人卻偷偷留在島上。”楊風來雙目一亮,衝口而出:“啊呀,他們怎麼回船上去?”
“也不難。”樂之揚搖頭說,“大船上一定派了小艇接應。”
楊風來不死心,衝出石洞,趕到海邊眺望,但見海天交際之處,隱約有一黑點,仔細看來,正是一艘小艇。楊風來破口大罵:“好賊禿,真他娘的奸詐。”發了一會兒呆,回頭看向施南庭:“施尊主,如今怎麼辦?”
施南庭皺眉沉思,苦於對策,忽聽樂之揚說道:“施尊主,能否安排一艘快船?”
施南庭一愣,會過意來,問道:“你要追他們?”樂之揚說:“是啊,這一點兒工夫,賊禿驢一定還沒走遠。我和席真人追趕上去,未必不能把書奪回來。”
算上花眠,東島三尊均已受傷,雲裳又不知去向,其他弟子更不是衝大師一行的對手。席應真的武功不必說,樂之揚力挫竺因風,盡管勝得莫名其妙,但也終歸勝了一局,若要奪回秘圖,除了這兩人,實在不做第三人之想。
施南庭權衡利弊,心想席應真雖是大明帝師,但相比起來,《天機神工圖》落入朱元璋手裏,也好過便宜了蒙元鐵騎。如果蒙人憑借此圖南下,中原生靈塗炭,東島豈不成了禍害天下的大罪人?
想到這兒,他一握拳頭,轉身問道:“席真人意下如何?”席應真看破生死,自身安危倒在其次,對於《天機神工圖》的丟失卻十分在意,當下說道:“樂之揚說得對,此書關乎天下氣運,貧道責無旁貸。”
施南庭大力點頭,說道:“童師兄,你找幾個善於使船的弟子,準備一艘‘千裏船’,帶席真人和樂老弟追趕對頭。”
童耀答應一聲,即刻安排。形勢緊迫,樂、席二人匆匆告辭,江小流見樂之揚要走,心中悶悶不樂。樂之揚看出他的心思,笑道:“你留在島上養傷,我奪回書再來看你。”
江小流轉愁為喜,忙說:“一言為定。”樂之揚笑笑點頭,正要和席應真登船,忽聽一個嬌脆的聲音說:“且慢。”兩人回頭一看,葉靈蘇快步走來,大聲說:“我也去!”
樂之揚笑道:“這是去拚命,又不是去釣魚。”葉靈蘇俏臉一沉,冷冷道:“好啊,你的命是命,我的命就不是命?你會拚命,我就隻會釣魚嗎?”
她連珠炮一頓反駁,樂之揚大感招架不住,席應真笑道:“小姑娘誌氣甚高。樂之揚,你若不讓她上船,怕是出不了這座東島。”樂之揚歎一口氣,讓到一邊,葉靈蘇昂首上船,正眼也不瞧他。
“千裏船”憑借機關之力,數人駕駛也可前進如飛。沒過多久,靈鼇島漸去漸遠,島上眾人化為漆黑小點,但隨島嶼退去,海岸也變成了一條細細長長的黑線。
樂之揚目送島嶼消失,回想兩年來的日子,心中一陣激動,大有魚入滄海、鳥上青天的痛快。
忽聽咕咕之聲,轉眼望去,葉靈蘇站在船頭,伸出渾圓小臂,上麵歇了一隻灰麻色的海鷹,喙如勾刺,爪似枯荊,神采飄逸,氣勢軒舉。
樂之揚看得眼饞,笑嘻嘻問道:“好俊的鳥兒,你養的嗎?”葉靈蘇不理不睬,隻是輕輕撫摸海鷹的毛羽。
樂之揚碰了一鼻子灰,正覺無趣,忽聽一邊的東島弟子笑道:“樂小哥你有所不知,這隻鷹名叫‘麻雲’,乃是本船的探子。”樂之揚聽到“探子”二字,雙目一亮,忙問:“派它去找賊禿驢嗎?”那弟子說:“是啊,如不然,大海茫茫,上哪兒去找他們?飛鷹目力超群,這一去,方圓一百裏的事物都逃不過它的眼睛。”
樂之揚更覺有趣,好奇問道:“鳥兒不能說話,看到船隻又怎麼告訴咱們?”
那弟子說:“禽有禽言,獸有獸語,比方說,鷹若發現船隻,回來時會在天上打圈兒,轉一圈一隻船,轉兩圈兩隻船,若是三隻以上,它就會連轉三圈。若是大船,它轉大圈,若是小船,它轉小圈,以此判斷,就能知道船隻的大小規模了。”
“好鳥兒。”樂之揚不勝豔羨,“如此猛禽,怎麼才能讓它聽話?”
那弟子說:“鷹隼野性十足,想要讓它馴服,必須慢慢磨煉。樂先生,你聽說過熬鷹嗎?”
樂之揚搖頭,那弟子笑道:“逮住鷹隼,將其拴在木樁上,關在一間屋裏,少量進食,不許入睡,少則三天,多則七天,鷹若馴服,便會向你點頭,如此手段,頗有打熬之意,故而又稱‘熬鷹’。”
樂之揚問:“七天之後仍不屈服呢?”那人臉色一黯,小聲答道:“超過七日,鷹隼元氣大傷,恐怕不堪再用了。”
樂之揚不由一愣,心想鷹隼翱翔天地,何等瀟灑快意,落入人類網羅,經受如此折辱,與其淪為奴隸,倒也不如一死了之。
正想著,葉靈蘇一揚手,麻雲衝天而去,少女圈起玉指,打了兩聲呼哨,又拿出一塊猩紅色的手帕,大力揮動起來,上下左右,甚有節奏。海鷹在她頭頂打了兩個旋兒,忽地竄上高天,向著正西方飛去。
樂之揚目視飛鷹化作一個黑點,但覺脖子發酸,回頭一看,葉靈蘇坐在船頭,凝望長天大海,眉梢眼角盡是落寞。
樂之揚想了想,低頭笑道:“葉姑娘,還生氣嗎?算我不好,我給你道歉,你是巾幗英雄,我是流氓小子。如果拚命,你一比我厲害;如果釣魚,我頂多釣隻龍蝦,你準能釣一隻大鯨上來。”說完嗬嗬直笑,誰知葉靈蘇不理不睬,仿佛沒有聽見。
樂之揚又碰了一個釘子,老大無味,悻悻回到艙裏,找到席應真下棋,邊下邊說:“小丫頭真怪,一句話也不說。”
席應真淡淡說道:“老爹換了人,你當是好玩的麼?”樂之揚咕噥道:“我不過見她可憐,陪她說話解悶兒,她這麼一聲不吭,我怕她憋出病來。”
席應真看著他似笑非笑,樂之揚給他瞅得渾身發毛,瞪眼說:“你看我幹嗎?”席應真點頭道:“那小姑娘挺好看的!”樂之揚隨口道:“那還用說。”席應真落下一子,漫不經意地說:“照我看,你們兩個倒也般配。”
樂之揚應聲一震,手裏的棋子掉在了棋盤上,把一片棋子活活堵死。他忙要悔棋,但被席應真按住手道:“真君子落子不悔。”樂之揚叫起屈來:“老頭兒奸猾,說一些不三不四的話害我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