護士小姐走到加護病房前停下來,回頭看向沈橙時,突然看見他身後一直保持距離跟著的“安淨婷”,立刻驚嚇得住了口。
“呃,已經到了,你們看完後記得把門關上。”護士說完便匆匆轉身下樓。上次被安淨婷凶巴巴的樣子嚇到突,她還記憶猶新呢!
沈橙仿佛充耳不聞,他一徑盯著門,表情十分凝重,好一會兒後,他才伸出手慢慢推開門。
是她眼花了嗎?翁靜君發現沈橙的手竟然在發抖。他在害怕嗎?怕什麼呢?她決定跟進去看看他的反應。
透過玻璃窗,沈橙目不轉睛地注視躺在病床上頭上包著一層層紗布、臉色仍蒼白毫無血色的“翁靜君”——她一動也不動,仿佛沉沉睡去,完全感受不到周圍的反應。
自己會不會就這樣一直睡到老去?翁靜君在一旁歎息著。
“她是我最要好的朋友,而她此刻會躺在這裏,全拜你所賜!”沈橙冷冷的聲音在一旁響起。“不是我!”翁靜君急著解釋自己才是受害者:“你聽我說……”
“你最好祈禱她會醒來,否則我絕不會原諒你!”沈橙厭惡地看她一眼後,便轉頭凝重地看向病房裏的人,再也不理她。
翁靜君無言凝視他,心情的悲喜起伏難以筆墨形容。看到他如此在乎自己,心底又驚又喜,但卻又對他投射而來的殺人眼光感到不寒而栗!
“我現在不想看到你!”他話鋒冰冷:“出去!”
翁靜君欲言又止好幾次,最後終於黯然離開。
待她一離開,沈橙的感情立刻表露無遺,他心痛又充滿悔恨地癡望著床上的人兒。
她一個人孤孤單單躺在這裏,一定很寂寞吧?她有沒有怪他當年不告而別?天知道他是心如刀割下才作出的決定;不這麼做,他怕自己沒勇氣離開她啊!
“告訴我該怎麼救你?你怎樣才會醒呢?我願意用我的生命來交換你醒過來啊!”沈橙額頭抵著玻璃窗低喊。他知道男兒有淚不輕彈,但在他最愛的女人麵前,他再也無法控製深深的悲痛溢出他的心而成泉源的淚水。
牆角邊縮著的一團影子,一直冷眼旁觀這一切,當然也看到翁靜君被趕了出去。她自始至終緊盯著沈橙的深情麵容,眼底有著新的資計。
她就是除了翁靜君,誰也看不到的飄遊靈魂——安淨婷。
翁靜君一整夜沒睡,天剛亮她才合眼,還沒睡沉,就被臉上一陣奇癢嚇醒!
她勉強睜開眼睛一條細縫,一瞧,是水果妹!它一臉毛不斷在她臉上摩擦。
“不要鬧了……”翁靜君把它推開,翻個身又繼續睡下去。
但水果妹又靠過來,用爪子搔她的腳底板。
就這樣反複好幾次,她轉哪裏,它就搔哪裏,翁靜君終於受不了坐了起來。
“水果妹!你想怎樣嘛,人家早上才睡著耶!”她眼睛還是閉著,一邊拚命打著嗬欠,一邊不斷埋怨著。
結果水果妹反常地跳上她的床,不停在她身旁打轉,而且似乎想要把她擠下床。平常水果妹是不敢如此造次!
“你是要我趕快起床嗎?”翁靜君雖然眼睛累得張不開,但腦子在瞬間卻突然清楚地閃過一絲念頭——一直很有靈性的水果妹,莫非是要暗示她什麼?
那天阿嬤昏倒,也是水果妹把她拖回家的;這次,難道又有什麼事嗎?
難不成阿嬤在醫院出事了?
這一想,她所有瞌睡蟲全跑光了,但疲累的眼皮仍不爭氣地睜不開,翁靜君馬上用力揉眼睛,揉了好久這才完全張開。
真是的!這個家連個電話也沒,更別說是手機了,要是有事情,該怎麼聯絡啊?翁靜君用最快的速度刷牙洗臉,然後隨便套件衣服就奪門而出。
她正準備去搭公車,想了一想,又快速跑去歐巴桑家借機車。
還好她這陣子表現良好,歐巴桑很快就把車借她,還說慢慢還沒關係。
不知憑著哪股毅力,她在強風中及仍昏沉的腦袋下終於騎到醫院。
一到醫院,她馬上跑向櫃台詢問護士小姐。
“請問我阿嬤有沒有怎樣?”她略顯緊張地問。
櫃台的護士小姐防備地看她一眼,然後搖搖頭。
她一見狀,整顆懸在半空中的心,總算落下!而同時,她也不禁咬牙暗罵這臭水果妹,沒事做啥拚命鬧她,害她嚇出一身冷汗,一路上一直加速狂細,還好沒遇到警察,否則她沒駕照也未成年,肯定又是一堆麻煩!正當她鬆了口氣,決定上去看看阿嬤再回家補眠時,護士小姐突然叫住她。
“被你撞到的那位小姐醒過來了。”
翁靜君眨了好幾次眼,好一會兒後,這些字句才漸漸進入她的腦袋。
“什麼?你說什麼?我……”她甩甩不太清楚的腦袋瓜,趴在櫃台緊張地再問一次:“你說——翁靜君清醒了?”
護士小姐被她的吼聲嚇了一大跳,趕緊點頭。
醒了?她的身體醒過來了?那……她的魂魄怎麼還會在安淨婷的身體裏?不是應該“物歸原位”嗎?又會是誰在她的身體裏呢?
想也不想,她三步並作兩步,快速跑上二樓。
當她跑進加護病房時,病床上已空無一人,她趕緊問了裏麵的護士,才知道“翁靜君”已經移到普通病房,她又連忙爬上三樓。
終於找到病房,翁靜君氣喘籲籲地站在門口,正猶豫著等會兒該怎麼麵對另一個自己時,病房裏突然傳來一串笑聲,她一陣驚愕,下一秒她毫不考慮地用力推開房門。
一進房裏,她震驚地看著正有說有笑的沈橙及“翁靜君”。
“你怎麼會在這裏?”翁靜君既吃醋又生氣地問道。為什麼橙橙會出現在這裏?而且還和那個莫名其妙、不知從哪兒冒出來占據她身體的“翁靜君”聊得這麼開心!現在躺在床上接受他溫柔安慰的應該是她啊!
沈橙還沒開口,倒是一旁的“翁靜君”立刻搶著說話:“你就是那位把我撞得昏迷不醒的安淨婷嗎?”
翁靜君一聽到這惡意的語氣,再望向那雙得意的眼神時,她知道占據她身體的靈魂是誰了!
“原來是你!安淨婷,”翁靜君十分忿怒,但仍力持冷靜。“我還猜為什麼我沒有回歸原位!原來是你占了我的身體!”
“你說什麼啊?我聽不懂耶。”安淨婷故作無辜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