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為什麼,一見到她的視線隻專注在自己身上,他就覺得滿意且不自覺地想笑。
「咦?我覺得你牙齒很漂亮耶。」她像發現新大陸般攀住他脖子往上仰看他口內。「男人這麼老了,還沒有齲齒或牙齒變黃,真的不容易呢,我還以為你不愛笑是因為牙齒不能見人……」
突然間,雪曼發現自己離他的唇僅距一指之遙;菱形的薄唇,下唇略厚,紅潤的唇色竟像蘋果般令人垂涎……,天哪!男人的唇怎麼也會引起女人的垂涎?而且……是她這個沒啥經驗的生手──他的唇突然一開一合,不知說了什麼。
雪曼張嘴,正要請他再說一遍時,冷不防地,他的唇已經低下吻貼上她的。
咦?這……這是接吻嗎?雪曼訝異的盯著他好近的臉。他的皮膚不像一般海員粗糙黝黑,他的皮膚光滑而帶著古銅色,很健康的。而他的眼睫毛長而卷,難怪有人說長睫毛的人比較凶……突然睫毛一開,露出烏黑深邃的瞳眸。
「笨蛋,把眼睛閉上!」
他淩厲的目光嚇得她立刻閉上眼睛。
什麼嘛!閉上眼啥也看不到,就兩個人的唇碰來碰去,究竟有什麼意思嘛!雪曼不禁荏心中犯嘀咕。
不過,他的吻比上次梅傑斯的舒服多了,又輕又柔,而且,有一股淡淡的海洋味道……,不能用看的,雪曼隻能以唇感覺,以鼻嗅聞……漸漸的,他的唇加重了力道,舌也加入親吻的行列,溫柔地在她櫻唇上輕舔逗弄。
漸漸的,她的意識逐漸模糊,在他男性氣息濃烈的包攏下,她完全臣服於感官上純然的甜美與神奇。
接著,他開始大膽的以舌尖挑開她的雙唇伸了進去,挑逗般吸吮著她,這令她顫栗地發抖。出於本能地,她伸出雙臂圈住他的頸項,而他早已放下她,將她緊壓在門板上。受到鼓勵般,他狂野而溫柔的舌尖不斷在她唇內四處探索,翻天覆地般留下印記,直到她全身震顫不止。
就在她癱軟在他懷裏時,他終於放開了她的唇。
雪曼埋首在他胸臆間喘息。滾燙的雙頰也是她不敢抬頭的主因。
她竟然毫不害羞地響應他的吻!不是討厭他的惡言惡語嗎?怎麼他的吻卻一點也不討厭,反而令她沉醉哩。
慢著!雪曼突然想起一件重要的事──他不是要打她?那麼,在吻了她之後,他會不會也改變主意?
「呃……麥先生,你既然吻了我,應該不會打我了吧?」雪曼怯生生地抬頭問道。
正陷入沉思,一臉陰沉的肯恩恍然回神,隻聽到最後一句話。
「打妳?」他放開她,皺著眉問道:「我為什麼要打妳?」
咦?這該問你自己啊,雪曼差點衝口而出,但又思及他是這艘船上權力最大的人,還是別惹惱他的好。她一向很識時務。於是她低首必恭必敬的回答:「在我落海前你說的呀,說要揍得我處於昏迷狀態,難道……」她靈光一閃:「接吻也會陷入昏迷狀態嗎?難怪我覺得頭有點暈哩。」
他臉色微赧。
「妳,妳這個笨蛋!」他氣呼呼的將她旋過身。「看看這是什麼?」
雪曼看清艙房內的東西時,不禁瞠圓了她的黑眸!
竟是一大桶淡水!而且正冒著熱煙。
「哇!淡水耶!而且熱呼呼的耶!」她奔了過去,雙手掬起水潑灑自己臉龐時忍不住驚呼。
隨即她旋過身奔近肯恩撲上,摟著他的頸項又親又叫:「謝謝你!真的謝謝你!你不會知道我有多感激!真的好高興!好高興……」
麵對她熱情的在他臉上四處親吻,肯恩有一瞬間完全呆住,隨即伸手想扯開她。剛才的接吻是個意外,他根本沒有打算和她親近,他的計劃是費珍妮……但伸出的雙手在碰到她柔軟的身子時,卻情不自禁地摟抱住她。良久,莫名的情緒戰勝理智,他終於放棄心中矛盾的掙紮,告訴自己這隻是暫時安撫她。數了口氣,他「不情願」的緊抱住她,但臉上關不住的滿足表情卻透露了某種訊息。
她突然埋首他頸間一動也不動。片刻,肯恩感覺到頸間一陣濕涼,心中一驚,他隻手捧起她臉頰,俯首細看她麵容。
「怎麼了?」他皺著眉心盯視她梨花帶淭的小臉蛋。一向厭煩麵對女人的眼淚,他覺得既虛假又矯情,但此刻看著她澄澈的大眼裏串串晶瑩的淚珠,他竟會心疼。
雪曼低下頭像個孩子般以手背揉擦掉淚痕,鼻音濃重地哽咽道:「剛才在甲板上,我還以為你要把我帶到這裏來揍一頓,真把我嚇壞了。你的態度又好凶,船上又沒有一個人站出來說情,連弗雷也是,我那時真的好害怕……」
肯恩心頭頓時湧上一陣酸疼,也終於明白她剛才的舉動並不是討厭他而是源於害怕。這個認知讓他既喜悅又歉疚,一向不擅長甜言蜜語的他,隻能輕柔地將她的螓首壓在肩頭,好半晌才吶吶低語:「我很抱歉。」
她搖著頭仰首凝睇他。「沒關係了啦,我現在已經好多了。」她帶淚的唇角柔柔的綻放出一朵微笑。
這朵微笑也深深植進了肯恩的心田,在他幹涸的心田上灑下甘露。他竟又想吻她了。
倏地,剔透的水珠又盈滿眼眶。
「這次又是怎麼了?」肯恩不自覺伸出拇指,做出他從不曾做過的動作──溫柔地拭去她眼角溢出的晶瑩。
「想到有一大桶淡水可以洗澡,就覺得好幸福喔!」這次她是喜極而泣。
「真是又哭又笑的小傻瓜!」他彈著她的額頭搖頭輕笑。
「不是故意要嚇妳,因為隻有我的房間夠大,能夠放下這隻大木桶。」他走近木桶邊時將她放下。「我放了套衣服在我床上,等會兒洗好後可以替換。」
「麥先生……」
「叫我肯恩。」他低沉的嗓音命令著。
「那……你也可以叫我雪曼。」她高興的笑彎了眼應允著,早忘了之前為他連名帶姓無禮的喊她而氣得牙癢癢的。
「呃……雪曼。」他有片刻的僵硬及不自然。
「呃,肯恩,謝謝你今天為我作的一切。」她甜美的笑容裏隻有真心與誠懇。
「不必客氣。」他的神情又恢複一貫的冷漠生疏。「這桶水的錢我會加在契約書梩。」
雪曼愣愣地注視他,不明白剛才溫馨的氣氛什麼倏然消失,他又變成那個令人討厭的「船長先生」。
「其實妳不必落海的,早在妳提出要求時,我就準備答應妳。」肯恩打開房門出去前,回頭朝她嘲諷一笑:「妳是個會付錢的顧客,不是嗎?」
關上房門,也同時關上心底泛濫而出的不忍。
肯恩靠在門板上,疲倦的閉上雙眼,徒勞的想抹掉臨走前她臉上受傷的表情。該死的!她為什麼要露出那種表情?他不是一向冷漠無情的嗎?甚至如她所說粗魯、自大、無禮。怎麼一桶熱水就教她改觀了呢?
但,該死的,她為什麼不像平常一樣反唇相譏,反而隻是靜靜哀傷的瞧著他。這教他自覺是個淩虐小綿羊的大惡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