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看前方,擺出你最可愛的笑容……對!就是這樣!”攝影師站在心雨前方遊走,試著抓出她最捧的角度,手上按快門的動作沒婷過。
“她真棒!天生要吃這行飯,不是嗎?”惠茹站在中控室內對著站在一旁的安凝稚稱讚道。
做了三屆的黎明寶貝,惠茹不是沒領教過小孩子的難伺候,他們的情緒全明明白白表現在臉上,餓了、渴了、沒辦法完全掌握攝影師的要求等等,雖然遴選出來都是最好的,但他們畢竟還是個孩子,通常要經過半年以上,才會有好的配合度,不過,心雨真是個特例呀。
她的領悟力及靈敏度好得令他們這群大人驚訝。
舉個例來說,心雨的第一支處女作,那是一支化妝品廣告。
廣告的前五秒隻露出心雨的一雙大眼,清澈而幹淨,連續在電視媒體上打之二天廣告後,引起大眾極度的注意後才播放整支廣告的完整版。
廣告播出後,心雨清澈美麗的臉蛋,令人印象相當深刻。而廣告暗喻使用本產品後能擁有如孩童般純淨無瑕的肌膚,也再度掀起一波購買的狂潮,在一片不景氣聲中,這支廣告的確有推波助瀾的效果,也將心雨推上最佳廣告明星的寶座。
許多指明要心雨拍攝的廣告片約接踵而來,心雨的身價立刻狂升許多。
這支廣告的引人之處,在於心雨那雙清澈不帶任何一絲雜質的純淨眼神。
而這也是最難拍攝之處。
一般來說,初次麵對鏡頭的新人,表現難免生澀,肢體的自然度已經很難表現,遑論眼神的表達,而心雨也不過是個五歲不到的孩子。
拍攝之初,攝影師及創意指導先與心雨迸行溝通,把這支化妝品廣告所要傳遞的潔淨無瑕觀念及心雨該如何去表達這種意境,一一詳述給心雨聽。
沒想到心雨一點就通。
原本還在和阿姨嬉戲笑鬧的心雨,一麵對攝影機,她整個人立刻沉靜下來,隨即便能進入狀況,麵且表情豐富又變化十足,令在場工作人員無不嘖嘖稱奇,也開始爭相傳頌廣告界又誕生了一位天才童星。
在一旁觀看拍攝的安凝雅,聞言並未作聲。
她的心思飄到了昨天那一幕。
昨天傍晚她帶著心雨到附近的黃昏市場買菜,結果在回程時遇到站在巷子口,似乎等候良久的師岱伶。
她非常譙粹,與之前跋扈、不可一世的模樣相差甚遠,而她緊盯著心雨直瞧的眼神,令安凝雅相當警覺,立刻特心雨拉到身後,生怕她會做出什麼可怕的舉動。
“我不會再傷害任何人,尤其是黎安的孩子。”她停頓片刻,別有深意地看著安凝雅說道;“她是黎安的孩子,對吧。”
“你來這有什麼事嗎?”安凝雅冷淡地看著她,沒有回答。
師岱伶深深地看了心雨一眼後望向安凝雅。
“她跟黎安小時候好象呀,尤其那雙漂亮的眼睛……”
“你到底來意為何,直說好嗎?”安凝雅不耐煩地說道。
“我是來道歉。”她挺直了肩膀,一臉嚴肅道。
“有這必要嗎?”安凝雅仍無動於衷地看著她。
“對我來說是的。以前我太過分了,我鄭重向你說聲對不起!請你原諒我!我來這裏等你好幾次了,但總是不知如何啟齒……
她後悔的表情刻進眼底,十足真切,但仍是無法打動安凝雅。
“我收到了。若沒其他事,你可以走了。”安凝雅依舊一貫冷淡。
“凝雅,我是真心的!”她語氣急切。“我知道那時我是失去了理智,才會對你做出那種事,可是你能懂得愛一個人卻得不到的痛苦嗎?明明近在眼前卻又遙不可及,不管再怎麼努力,永遠注定是平行線,這樣的掙紮你能了解嗎?所以你一出現後,我所有得不到的痛都一古腦爆發了,才因此而做出如此愚蠢的行為。”
安凝雅仍沉默地望著她,不發一語。
“那天在機場回途中,黎安訓了我一頓,他的態度好冷好冷,我從小到大沒見過他這樣對我,算是把我嚇醒了吧。回家後,我第一次真正反省這些年來我所做過的一切,我才終於明白,我永遠沒辦法坐進他心中珍藏的那個位置!永遠也不可能!”她語帶哽咽,帶淚的眸光定在遠方。
安凝雅見狀,轉過身低聲交代心雨,“你先回家,按電鈴請阿姨下來接你,媽咪還有事跟這位小姐聊,好嗎?”
心雨乖乖地點點頭,接過安凝雅遞來的豆腐及青菜,轉身朝巷子中的家走去。
“有事到公園坐下聊,好嗎?”安凝雅說完,便率先朝巷口旁的小公園走去。
安凝雅找了個幹淨的花台邊坐下,眼光便調向師岱伶,等她說話。
“我很久沒看到他這麼快樂了。”師岱伶憶起偷看到他們一家相處的和樂畫麵。
“你們住在一起後他變了好多。”
“哦?”她不置可否地直視著師岱伶。
“這幾年他很不快樂,我一直告訴自己是因為他工作壓力大,媽過世後,他更是陷入封閉的狀態,連我也無法靠近。直到最近,我才真正承認,他不快樂的原因是因為失去了你。”說到此,師岱伶再度紅了眼眶。
氣氛陷入了一片沉寂。
安凝雅靜靜地看著頻頻拭淚的師岱伶,沒有說話。
“真正讓我開始後悔的是,我在電視上看到了心雨的廣告。”師岱伶抬眼看向安凝雅,態度很平靜。“她竟讓我想起了黎安小時候。我第一次見到黎安是七歲那年,他穿著白襯衫,幹幹淨淨地站在那兒,一直好奇地瞧著我看,那雙漂亮澄澈的大眼仿佛要把我吸了進去,那種心動的感覺直到現在我還忘不了。心雨的眼睛和黎安小時候一模一樣!
她應該是黎安的孩子,沒錯吧。”
她見安凝雅不置一詞,又繼續說下去:“我那時突然想起你之前流掉的孩子,若是沒意外,他可能長得跟黎安一模一樣。
我一想到自己間接殺了一個小黎安,就驚覺自己的可怕與齷齪!我怎能這樣對待我所深愛的人呢?!我口口聲聲以愛為名,卻做出許多傷害他的事,還洋洋得意。你假我是應該的,我覺得自己好該死呀!我剝奪了黎安幸福快樂的機會,害他痛苦了好幾年,看到心雨、我更恨自己的卑鄙!當年是我故意在黎安耳邊亂說話的,我那時簡直是瘋了,我嫉妒死黎安對你這麼好……”
“你跟黎安亂說什麼呢?”安凝雅突然插話。
師岱伶咬住下唇,愧疚地看了眼安凝雅。
“我有同學也念T大,她告訴我你在學校很紅,尤其是和卓靜川教授的師生戀更是轟動全校,我把這些事告訴黎安,還故意說……說你們可能有一腿……我那時真是好氣你!每次我大老遠飛去澎湖看他,他隻會提你聊你,他心裏隻有你,我也好氣他為什麼看不到我的好,有哪個妹妹會這麼勤勞呢?我恨他為什麼不能愛我,同時我也更恨你!”
一下子說了許多,最後她很感慨地歎了長長的一口氣,說道,“現在想來卻覺得自己很可笑,不甘心得不到他,也不讓其他人擁有,很自私的想法呀!跟你相比之下,我真是太差勁了!”
“跟我相比?”她驚訝地挑眉問道,“怎麼說呢?”
“你很愛黎安,對吧?”
師岱伶緊盯著她,好一會兒,安凝雅仍沉默不語,師岱伶胸有成竹說:“你不想說也無所謂,我早已明白了。當年你是為了保護肚子裏的孩子而離開的,你怕我又傷了孩子,對嗎?如果你不是很愛黎安,又怎會這樣保護他的孩子呢?”
“你怎麼知道我不是懷了卓靜川的孩子而想離開呢?”安凝雅靜靜問道。
師岱伶突然哈哈大笑。
“你離開學校後沒再跟你同學聯絡過吧?”見安凝雅搖搖頭,她這才說出最近聽到的真相,“我上星期和我同學碰麵才得知一個消息,你當年休學後不到一個月,卓靜川做了件跌破大家眼鏡的事,他跑去別人的婚禮現場劫走了新娘,一個月後才一起現身,大家才恍然大悟你隻是個煙幕,卓靜川真正愛的人是個大他五歲的老女人。”
“原來他仍是不顧一切去追求真愛!”安凝雅不禁笑了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