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了足足半晚,哭到窗外的沉戟破窗而入,殷馳抱緊西西下意識一腳踢了過去。
沉戟被踢到牆角,唇角溢出一絲血,綠眸卻依舊一瞬不瞬地看著西西。
這一下反倒讓西西哭聲稍歇,她眼睛腫腫地抬頭,對上了那雙同樣哀傷的綠眸。
西西向來更關注他人的傷痛。
她鈍鈍地開口,“哥哥,你怎麼了?”
沉戟在殷馳咬牙切齒的眼神中一把擦掉嘴角的血,盤腿端坐在牆腳。
一板一眼,“我的朋友出事了。”
西西幾乎馬上想到朵朵,她扒在殷馳手臂上,焦急地詢問:“也失蹤了嗎?”
沉戟搖搖頭,眸色黯然,“他死了。”
死了?
西西腦中很快地閃過一道熱烈的倩影,眼淚可憐巴巴地沾在臉上,愣愣地看著沉戟。
沒有人意識到對一個孩子說這些有什麼不對。沉戟正常人的情緒早就在教廷生活中被人為湮滅了,殷馳對死亡更是早已司空見慣,他注意到西西沒哭了,立刻拿紙巾小心地擦掉她臉蛋上的淚珠。
出乎意料的,西西也很平靜。
她任由爸爸在臉上動作,看著沉戟,眼睫處浮現出抹淡淡的憂傷,“那你以後再也看不到她了。”
沉戟點點頭,他有些納悶,“其實我們之前接觸也不多。”
“但這裏,”他摸摸胸口,“還是悶悶的。”
西西非常、非常能理解。
“那你要好好記住她,”憂鬱的小姑娘冷靜下來,這場三人,分明她最小,卻隻有她看起來最像一名智者。
“隻要你還記得她,”她也摸摸胸口,“她就會一直活在這裏。”
西西這裏也活著一個人。
這是誰也不知道的、誰也沒想到的秘密。
沉戟垂眸看向自己胸口,非普那張橫衝直撞的臉浮現在眼前,他笑了笑,竟然不顯得僵硬,“那恐怕不行。”
如果是非普的話……“他估計會大發雷霆,把裏頭撞得亂七八糟。”
“那就更好啦,”西西眨了眨眼,也露出一個小小的笑,“
那哥哥就不會難過啦。”
沉戟悵然抬頭。
那雙灰藍色的眸子裏透出一股獨屬孩子的狡黠和朝氣,雖然有些腫,濕漉漉的,卻一下子鑽進人心裏去。
沉戟想起了自己最初的那個洋娃娃。
又想起了父親。
他腦中重新回蕩起狐狸的質問。
“主教和教廷,教廷和你父親,你選哪個?”
骰子在被拋起的那一刻,投擲的人心中就有了答案。
問題在進入耳中的那一刻,心慌的人其實已經有了選擇。
“喂,”殷馳抬腳踢了踢沉戟,不滿道:“你還要在這裏賴多久?”
沉戟回神,他緩緩站了起來。
昔日小小的男孩此時身高已經直逼一米九,龐大的影子落在小姑娘的眼上鼻端,蓋上一層厚重的陰翳。
“我長大了。”他說,不知道在跟誰說。
殷馳聽得莫名其妙,西西卻鄭重地點點頭,語氣裏帶出一絲羨慕,“哥哥,你長大了。”
鯊魚低頭,綠眸裏流出抹感激,“西西,謝謝你。”
“不用謝,”西西又點了點頭,小表情認真,“那麼,我繼續哭了。”
殷馳:“???”
他低頭,西西張嘴剛打算嚎啕,一伸手,直接捏住了她的嘴巴。
嘎嘣一下,哭聲直接被堵在了嘴裏。
西西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濕漉漉的眼睫迷茫地看著爸爸。
“我說,”殷馳被氣笑了,“你們兩個,是不是太自說自話了點?”
他還在這呢!兩人一唱一和,擱這演起了莫名其妙的小劇場!
放某瓣要評零分的那種!
道德在哪裏?底線在哪裏?劇本在哪裏?
三個人的電影,他也要有名字!
殷馳的金眸燃起濃濃怒火,他將小姑娘往床尾一放,擺出三堂會審的姿態,“說,哭什麼?”
爸爸是真的生氣了。
自知理虧的小姑娘囁嚅,眼睛從上往下看,明晃晃地賣可憐,“西西難過。”
殷馳:“難過什麼?”
“朵朵不見了,”小姑娘揉揉眼,“朵朵的朋友們也不見了。”
“朵朵是誰……哦,”他隱約回憶起初見時候西西的話
,“那朵將你拐進來的雲?”
西西乖乖點頭,“本來、本來天上還有其他雲的。”她想朵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