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西又想生氣——不知道為什麼,麵對這個大討厭鬼,她總是很容易生氣。
偏偏裴沅似乎總能預測到她的怒火,及時在前一秒開口,“看。”
小姑娘下意識地將視線投了出去。
視野被強行拔高,花海變得一覽無餘,似乎有什麼不一樣了。
原本到膝蓋處的花草此刻渺小地宛若塵埃,它們極盡可能地抬頭,努力爭取著人的視線。
還是很漂亮,卻是不一樣的、宏觀的漂亮。
西西想起了到監獄的第一天。
當她一個人的時候,可怖的大樹張牙舞爪地撲了過來;當她被殷馳抱起穿梭在叢林中時,一切
的魑魅魍魎仿佛一瞬間就消散了。
西西更想長大了。
她著迷般看著這一切,幻想著,等她長大了、長高了,是不是一切都會變得易如反掌?是不是再也不會受欺負了?
腳步聲打斷了小姑娘的思緒,她下意識地渾身一緊,將頭埋了起來。
像隻小鴕鳥一樣。
裴沅好笑地抬手拍了拍她的小屁股,西西別扭又憤怒地挪了挪。
來的是褐眸獄警,他畢竟是裴沅的老部下了,敬過禮,下意識地抬眼看向隊長肩膀上那一小團,“……真是你女兒?”
裴沅答得很保守,“百分之九十九。”
西西又憤怒地動了動。
“……是,”褐眸獄警有些艱難地頓了頓,說得很含糊,“委員的嗎?”
裴沅詫異地瞥了部下一眼,“不然呢?”
褐眸獄警問完就覺得這句話多餘了,以他們隊長這守男德的程度,怎麼可能跟其他女人有孩子?
而且如果真有了,估計委員會從地底下爬起來將他帶下去。
當然,如果委員真的從地底下爬出來了,隊長估計反而會很開心就是了……
褐眸獄警瞥了瞥正不安地亂動的小姑娘,“她多大了?”
裴沅手背繃緊。
他麵上依舊自若,“五歲。”
肩膀上傳來小姑娘悶悶的一聲,“五歲半!”
褐眸獄警莫名覺得這道聲音有點眼熟,他很快聯想到教會聖典的那道童音,訝異地看向隊長:竟然已經藏了這麼久了!
偷偷譴責完隊長又算了算時間,五歲半,往前倒推……
褐眸獄警眸色晦澀,他滿心的憤懣無處發泄,隻能握緊了拳。
裴沅依舊是那副很平靜的模樣,“通知下去,重新調查。”
他喉嚨有些幹,頓了頓,才繼續道:“那幾個月到底還發生了什麼。”
“原原本本地調查清楚。”
褐眸獄警離開了。
西西本來應該跳起來譴責,但她卻異常地沒說話。
身側一直圍著繞圈的狗狗尾巴耷拉了下來,坐在主人腳邊,抬眼看著西西,“嗚咽嗚咽”地開始低聲叫。
他在傷心。
西西抿了抿唇。
她掙紮了好
一會,直到裴沅已經收拾好心情,準備邁開步伐,頭頂忽然蓋上一隻軟軟的手。
陽光灑在西西腦袋上,覆上一層鉑金的光,她可可愛愛地輕哄:“摸了頭就不許難過啦。”
已經很久、很久沒人敢碰裴沅的頭了。
以至於他先愣了三秒,隨後慢吞吞地回道:“還是難過。”
西西沒想到會得到這個答案,她措手不及地“啊”了一聲,手摸到一半,定在半空中。
“叫我一聲‘爸爸’我就不難過了,”他還不忘補充,“‘父親’也行。”
西西:“……”
火紅色的氣泡一點點膨脹,怒氣值一路攀升到槽頂。
西西兩隻手一邊一個,揪住裴沅的耳朵,氣沉丹田,“討!厭!鬼!”
裴沅的耳朵短暫地聾了一秒。
眼底的淚意被成功壓了下去,總算沒有在女兒麵前丟人。
他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