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犯罪了,”青年臉上帶著一種無知且單純的笑,像是一名幼童,“我要贖罪。”
西西聽不懂,她無措地看向裴沅,灰藍色的眸子裏一點點浮起淚光。
裴沅輕輕拍了拍她的背,接過話茬,“你犯罪了,”他沉吟,“是法律判的你死刑嗎?”
沉戟的視線跟著轉移到監獄長身上,他愣愣的,“……監獄長閣下?”
“說話!”裴沅黑眸呈現出一種無機質的漠然,“法律判了你死刑嗎?”
像有一塊無形的案板砸下,沉戟渾身一抖,他有些痛苦地皺眉,遲鈍地搖了搖頭。
“法律沒判你死刑,你的父親卻私自判你死刑?而你還同意了?”
裴沅語調微低,“我不知道教廷還有法院的職能。”
一股寒意從脊椎骨一路往上,沉戟倉皇地張了張嘴,他的眼中開始潮濕,他無力地看著這位傳奇監獄長和他肩上的西西。
太狼狽了。竟然在西西麵前,露出了這麼狼狽的一幕。
沉戟想找個洞鑽進去,再也不出來了。他蜷縮得更緊,仿佛脊梁都被這幾句質問打斷。
“殺了我吧,”他沙啞道:“都是我的錯。”
空氣沉默幾秒,西西不知所措地抬頭,“不要……”
“你以為我不敢殺了你?”裴沅從腰側拔出槍,冷冷地瞄準:“教廷已經放棄了你,你僅有的價值已經消失。”
“我在這裏殺了你,沒有人會指責我,也沒有人會記得你。”
沉戟輕抖起來,他倉促地抬頭,“能不能不在這裏……”
裴沅依舊舉著槍,“為什麼?”
“西西會看到,”高燒讓他的話語變得不成句,“她會害怕的……”
裴沅幾乎要笑了,身上的凜然正氣一散,他無語地搖搖頭,“教廷真正的聖父原來在這。”
沉戟茫然地抖了抖。他始終不敢抬頭看西西。
“你要是我的兵……算了,還是別做這種氣人的假設,”裴沅仰頭,“這種你也要救?”
西西重重地點點頭,眼底包著的淚珠順流而下,落在裴沅臉上,冰冰涼涼的。
“……那你去吧。”
裴沅妥協地將小姑娘放下來,槍在指間轉了個圈,將槍柄遞給她,提醒道:“無論如何,不許傷到自己。”
西西無措地抱住槍,裴沅拿鑰匙打開牢門。
“嘩啦”一聲,沉戟被嚇得眼睛清明一瞬:怎麼能把槍給西西呢?萬一她擦槍走火傷到自己怎麼辦?
沉戟甚至顧不得自己身上的傷,也顧不得被西西看到自己狼狽的模樣。
“西西乖,把槍給哥哥,”他努力扯出笑,“太危險了。”
來到惡龍監獄後,西西聽到過許許多多句“太危險了”。
他們想保護她,西西知道。
但是……“哥哥,”西西握緊槍柄,眼淚順著白皙的臉蛋大滴大滴落下,她哽咽著:“西西怕的不是你死在我麵前,怕的是你的死去啊!”
石破天驚一句。
沉戟所有的情緒全都僵在臉上,他宛若被石化了,隻有那雙眼睛依舊自虐般看著西西。
小姑娘已經哭得泣不成聲,那雙兔子般的眼睛難過地回望他,像在控訴他的所作所為。
青年的心被揪成一團,他喃喃:“對不起……”
西西用力地擦掉臉上的淚,但是眼睛像水龍頭一樣,總也止不住。
她索性放棄了,隻是依舊抱著懷裏的槍,倔強地看向青年,“哥哥,你為什麼要聽‘那個人’的話?是西西不重要嗎?”
她甚至厭惡到直接用‘那個人’指代沉戟的父親。
“不是,”青年飛快地搖頭,“我隻是、隻是……”
他眼睜睜地看著可怖的火光一點點吞沒掉洋娃娃,眸光近乎破碎。
西西反應很快:“他是不是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