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西焦急地點頭,將自製的旗幟丟到一旁,一把撲進爸爸懷裏。
裴沅將她抱起,看向老書蟲,“叔,要不你明天再來?”
老書蟲像個做錯事的孩子,支支吾吾地點頭,飛快地撿起地上的小旗幟,溜了。
懷裏的小家夥在發抖。
她無聲地攥緊了裴沅的衣袖,忽然問道:“爸爸,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她忽然意識到自己已經很久很久沒見過穆斯,每次問邊璞等人,全都被敷衍了過去。
胸腔裏的心跳有力而平和,“嗯。”
西西有些生氣地抬頭,“那你們為什麼不早點告訴我?”
這件事怎麼說呢?隻能說裴沅知道的時間點不對。
他早在見西西之前就知道了這場“教會暴
亂”,見西西之後因為各種事
情耽擱,一時間還真沒想到跟她說這件事。
主要是西西一般想起穆斯,都會去問邊璞他們,也沒有主動來問過他。
中途他去看過穆斯一次,還真想過要不要跟西西說,然而邊璞專門攔下了他。
“小叔,”雪色青年頂著一頭辣眼睛的黃毛,“你有沒有想過,如果穆斯真的再也醒不來了呢?如果他真的死了呢?”
“你想讓西西這麼小就經曆死別嗎?”
裴沅不認同邊璞他們一心想將西西放進溫室花盆裏的教育理念,他早已發現,西西其實本身也並不是一朵嬌貴的花朵。
但在此之前,他剛跟西西談過心。
如果不是生而知之,如果不是一出生就見證了死別……
西西可能不會像現在這樣,那麼膽怯且缺乏安全感。
邊璞說:“小叔,我們先瞞著,如果他醒來了皆大歡喜,如果他真的醒不來……”
“小孩子忘性大,西西沒準就忘了呢?”
裴沅親眼看到了西西說到“媽媽”的時候有多痛苦,於是那天他選擇了緘默。
但顯而易見,西西不是個記性差的孩子。不到三周,她至少問過十幾次穆斯的行程。
她甚至試圖偷偷帶著歲歲跑回監獄教堂,但被路過的犯人發現,嚇得連忙將她帶離那群已經魔怔的信徒。
或許邊璞他們也意識到了這一點,但出於一種奇怪的顧慮,誰都沒有提前開口。
直到老書蟲今天點破。
其實裴沅早已猜到了老書蟲想說什麼,但並未阻止,反而引導他說了出來。
因為在那一刻,他終於想起了自己得知蘭蘭死訊那一刻的感覺。
那是在歲祚蘭死後的一個月。
“你當時在前線打仗,我們怕影響到你,就瞞了下來。”
“她是一名偉大的烈士……裴沅,節哀!”
那位上司遺憾的麵容已經被回憶扭曲,變得模糊不清。
但那種被背叛的荒誕感經久不消,輕而易舉就能讓裴沅的心跳加速、呼吸急促。
他將腦袋埋到西西胸前,“對不起。”
“我太害怕你因此受到傷害,忽略了你的感受。”
“對不起。”
西西頂著一雙兔子般的眼睛。
實驗室已經近在咫尺。
“我很難受,”她摸著胸口,哽咽道:“我的朋友受傷了這麼久,我卻一直都不知道。”
“所以我不能這麼輕易地原諒你們。”
她猶豫了片刻,平靜又憤怒地說道:“我要跟你們絕交三天。”
“這三天,我要跟穆斯一起睡!”-
邊璞被趕出了自己的實驗室。
他露宿街頭,渾身充斥著鬱氣。
這次西西可不會輕易心軟,她氣哼哼地指揮小飛蟲們將門關上,熟練地按下按鈕,一張實驗台升了起來。
台上的青年唇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