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陶郡(1 / 2)

正想著,隻聽的趙掌櫃忽然問道:“在下尚有一事不明,小先生既是奉師命遊曆,又怎會落得如此田地!”贏離的樣子也實在夠慘了,麵帶汙色,衣衫襤褸,落魄的像個乞丐,聽得他有如此一問,贏離徉作歎道:“唉!天有不測風雲,人有旦夕禍福!人生在世,又有誰能一生無虞!小子本在遊曆四方,那知在路上遇到一股馬賊打劫,錢財車駕都被那可恨的馬賊搶去了,本是氣恨萬分,但如今想想,能保住一條命,就已是大幸了,還敢奢望什麼呢,於是就一路乞討,幾日前,遇到了這一班兄弟,他們也都是孤兒,四處流浪,我便與他們一起,來到了這武安城中!”趙掌櫃聞言眼睛一亮,細細品味著那句‘天有不測風雲,人有旦夕禍福!’的話,良久,失聲讚歎道:“小先生雖是少年,但每每卻是出口成章,令人發省,勝卻無數有學之人,在下佩服!”贏離連稱不敢,慎到歎道:“唉!如今這世道,真是愈來愈亂了,到處都是殺人越貨的匪類,不使人片刻安心,老夫曾周遊列國,也都是有數百家將隨行,否則怎能安生!”趙掌櫃也隨之感歎道:“慎到先生所言即是啊!如今馬匪眾多如牛毛,隻奪人財貨的馬匪,已算是善良的了,在下聽說,有些馬匪掠人財貨後,將男人全部殺掉,稍有姿色的女子便會押解回營寨,供其淫樂,那可簡直是生不如死了!”贏離恨恨道:“那些個馬匪,大都是活不下去的流民,為求活命才當了匪的,似那些個以殺人為樂、雙手占滿血腥的悍匪,簡直是死不足惜!”趙掌櫃聽得連連點頭,慎到也是沉思不語,贏離接著道:“這也是最現實的問題,天下人生而貪欲,才會有土地財帛之爭,生而好利,才會有聲色犬馬之爭,人人有爭心,本來是好的,因為有競爭才會有進步,這也是無可厚非的,但必須要采取正當的手段!所謂君子愛財,取之有道!倘若天下的人都像這馬匪一般,肆意妄為,人人亂法,擾的這天下人人自危,苦不堪言,那這樣的亂世就必須該早日結束,重新建立一個法治威嚴的國家!”贏離這番話,雖然以馬匪作例,但卻是含沙射影,指的是天下間爭戰不斷的七國,連小小的馬賊也是如此,那各國的君王,何嚐不是因為一己私利,而搞得人民怨聲載道、苦不堪言!而慎到二人聽到贏離的這一言論,不禁為之膛目結舌,他們也不是愚笨之人,自然聽得懂贏離的意思,這種言論有人懂,卻沒人敢說!想不到贏離卻是毫不遮掩,暢所欲言,聽得他們驚慨萬分,半晌,隻見慎到拍手讚道:“老夫雖是齊人,但小兄弟這番話說的卻是大大的實情!老夫也遮掩不得,不錯,在老夫看來,這天下的強國便如這馬匪一般無二!都是漠視生死,不講大義!隻一味地追求實利!令人感到惡心!這一番話,道出了各國這百年爭戰的真實麵目!慎到拜服!”說著,竟是向贏離麵色恭敬的施了一禮,贏離急忙扶住他,趙掌櫃也是驚詫萬分,想不到贏離竟是如此的大膽,卻也不由的讚道:“小先生說的對極!人常言道,商人重利輕別離!今日在下卻知道七國國君也是如此,且是更加的不講情義,隻重利益,千乘之尊亦如此,那我作為這小小的商人又能怎的,得小先生一言,在下也不枉此生了!哈哈哈哈…”說罷,大笑了起來,贏離也隨著笑了幾聲,就這樣,贏離與他二人一直聊到夜幕降臨,趙掌櫃顯然十分看重贏離,不僅免了他的飯食,還請他在店中居住,贏離推脫不過,隻得答允!臨別時,慎到告知贏離,他那好友三日後出發,待過三日,慎到親自來接贏離離開,後者自是稱謝不已!入夜,贏離與眾少共處一室,隻見楚暇興奮道:“嘿!楚飛,想不到你還有這本事,說的那些人一愣一愣的!”贏離笑道:“這本來就是事實,沒什麼虛言的!”鐵君問道:“楚飛,我們真的要和那個慎到的好友一起走?”贏離重重的點了下頭,說道:“不錯,我們勢單力薄,也不熟悉路況,很難安全的到達陶郡,跟著他們,我們便有了性命的保障!再說我們也從未出過遠門,在路上有諸多不便,自然就需要有豐富經驗的人指導我們!所以,跟著他們,對我們是百利而無一害!”眾少聽了連連點頭,這時葉旬問道:“那我們現今該當如何?”贏離伸了伸懶腰,散漫道:“好好休息!”“啊!”葉旬不解,贏離靠在榻上,笑道:“經過這麼多天的風餐露宿,大家都辛苦了,還有三天就出發了,我們當然要好好休息,積蓄體力!”葉旬聞言恍然大悟道:“原來如此,我明白了!”隻見贏離又麵色嚴肅道:“從現在開始,我們誰也不許惹事生非,也不許向他人說起自己的身份來曆,隻道是父母雙亡的孤兒!以乞討為生,我們也是在半路結識!知道嗎?”“嗯!”眾少知道此事大意不得,都點頭答應!待眾少各自回房後,贏離暗暗想道,也不知道如今的秦廷是個什麼樣子!闕與戰事失利,胡陽兵敗身死,羋戎恐怕也會受牽連,哼!當初可是他一力保舉胡陽的,如今秦國慘敗,他難辭其咎!想到這裏,贏離忽然想道,自己離開秦廷也好,如今秦國廟堂恐怕都以為自己死於亂軍之中了,一個死人,旁人自不會再放在心上,自己也可以安心的作個幕後黑手,既然羋戎想要讓自己死,那自己偏偏不死,還要將他的勢力連根拔除!贏離眼中隨之射出陰沉森冷的目光!看向西方,仿佛看到了鹹陽,看到了秦宮,看到了羋戎!“吱悠悠…”贏離與眾少看著車外美麗的景色,聽著車輪不斷轉動而發出的聲音,心裏無比的歡欣,贏離萬萬沒有想到,慎到的好友竟是李儉,這李儉本沒有什麼特別,可他的一雙兒女,卻是以後主宰整個楚國朝政的李園、李嫣嫣兄妹,盡管他們現在都還是小孩子,但贏離卻沒有小覷他們!李園本是趙人,後隨其父母移居壽春,為人心計深沉,手段狠辣,戰國四公子之一的春申君便是死在了他的手裏!由此可知此人的心機是如何之深!至於李嫣嫣,贏離倒是覺得她更像一個柔弱的小妹妹,美麗而羞澀,讓人有一種忍不住攬她入懷的衝動!贏離和眾少在武安待了三天,到了第三日,慎到如約帶著贏離等人去見了那位好友,這好友即是李儉!李儉也甚為痛快,聽得慎到托付,滿口答應了下來!他舉家遷往壽春,家眷仆婢和隨行的護衛達七十餘人,也不在意再多上幾個孩子!就這樣,在向導和地圖的配合下,他們緩緩的向楚國進發!向導告訴眾少,陶郡本是宋國的領土,毗鄰齊國和楚國!宋為齊國所滅後,陶郡就納入了齊國的版圖,但經過樂毅五國聯軍伐齊後,陶郡就被秦國所占據!從武安到陶郡,路程足有千裏之遙!按照現在的速度,最起碼要走上二十餘日!眾少聽罷不禁為之咂舌!贏離倒是沒什麼反應!這本就在他的意料之內,他所擔心的,是路上的馬匪!就這樣安然的過了八日,此時已到趙、齊之間的邊防線,所謂的邊防線,就是各國在邊境上築城,借此屯駐重兵防禦,抵擋他國進犯!往來之人,也要仔細盤查,免得有細作混入,不過齊國的士兵是戰國七雄中最耽於安逸的,戰鬥力也最差,首要原因,便是齊國太過富足,民風不正,法令不一,官吏腐敗,贏離親眼看著李儉的仆從給了守城的將領一袋錢財,那員將領便痛快地大手一揮,放行!贏離對這種將領嗤之以鼻,就這樣的兵馬也能抵擋秦國虎狼般的銳士,倘若沒有三晉在前苦苦的抵擋秦國的攻勢,這天下早就一統了!“楚飛哥哥,你們為什麼非要去陶郡啊!”李嫣嫣眨著美麗的大眼睛問道。七少看著這個漂亮的小女孩問話,都爭著回答,楚暇最先搶道:“嫣嫣妹妹,我們當然是到陶郡尋親訪友了,怎麼,你舍不得我們?”李嫣嫣小臉一紅,低頭嘟囔道:“我在和楚飛哥哥說話,你插什麼嘴!”楚暇的臉瞬間漲成了豬肝色,眾少聞言大笑,幸好自己沒來得及說話,不然就糗大了,贏離也被李嫣嫣逗笑了,答道:“小暇說的沒錯,我們在陶郡有一門親戚,此番便是去投奔他的!”李嫣嫣聞言點點頭,又笑著說道:“我聽慎到叔叔說,你懂得好多,知道很多大道理,你是不是讀過書啊?”嬴離一笑,正要答話,隻聽得一道聲音傳來,“書讀的多,卻未必懂得多!所謂的大道理,也是前人探索出來,後人加以學習的,沒什麼了不起!”眾人順著聲音望去,隻見來人八九歲年紀,相貌端正,嘴角總是帶著一絲若有若無的微笑,讓人十分親切,卻是李園!贏離對他微微一笑,後者嘴角一揚,卻沒什麼表示!眾少見了大怒,奶奶的,這小子也太張狂了!竟然對贏離這般無禮,贏離雖是他們之中年齡最小的,但隱隱具有領頭人的氣質!他們八人乃是一體的,不尊重贏離,就是不尊重他們!七少正要一擁而上,亂拳招呼李園,隻見贏離回頭示意,不許他們輕舉妄動,七少隻得咬牙忍住,在心裏卻是慢慢積攢著怒火,贏離轉身施禮道:“原來是李園兄,在下失禮了!”李園自然將眾少的動作盡收眼底,不過他有所倚仗,對他們的動作也毫不在意,隨意一笑,不屑道:“罷了罷了,山村小子,沒見過世麵,我怎可自降身份,與其計較呢?”七少聞言大怒,正要動手,贏離猛咳一聲,他們便安靜下來了,李園此時出盡了風頭,對李嫣嫣道:“嫣嫣,你身子弱,沒事就不要到這裏來了!”說的很明白,意思是贏離等人身份低微,李家人羞於結交!你也不要和他們攪在一起了,李嫣嫣卻是聽不出來,反問道:“為什麼,大哥!我覺得楚飛哥哥挺好的!我和他玩的很高興!”“這…這…”李園一時噎的說不出話來,七少也樂得看好戲,這時贏離出聲道:“李小姐,你大哥說的對,你身體纖弱,我們兄弟笨手笨腳的!和你玩不到一起,我們先走了!”說罷不待李嫣嫣挽留,就帶著眾少離開了!回到馬車中,楚暇氣急敗壞道:“他媽的,李園那個蹩犢子,敢罵老子!楚飛,剛才要不是你攔著,我一定把他打的連他娘都認不出來!”眾少也都是氣憤異常,贏離待他們發泄一陣,才緩緩說道:“我以前是怎麼對你們說的,才過了幾天,就忘到腦袋後麵去了!不是告訴過你們,凡事都要忍!李園不是個簡單地人,你們不要小看他,否則我們要吃大虧!”眾少聞言神態各異,鐵君問道:“你怎麼知道!”贏離苦歎一聲,輕笑道:“感覺!”在未來的幾日裏,李嫣嫣時不時地來找他們玩,贏離總是推托有事,不方便!久而久之,她也不常來了,所幸,二十天轉瞬即過,他們也終於抵達目的地,陶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