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鎮子就在前麵了,張舉人。”
打聽過路程之後,張緹十指交叉,禱告:“啊,上天……快些到吧!”兩天的露營生活下來,他身上黏乎得不行了,再不洗洗幹淨,一定會臭掉的!
剛扇了幾下風,前麵隊伍往兩邊分開,東宮乘著一騎快馬,趾高氣揚地奔馳而來。
“秦晏!”
他大老遠就開喊了。
秦姒撥開簾子,露出臉。有了馬車之後,她可以躲著幸幸福福地睡大覺,這下人很快就精神飽滿起來,皮膚也恢複了水嫩紅潤的狀態。
“三公子,何事呢?”她示意張緹停車,扶著他的手臂跳下去。
東宮與張緹對望一下,後者低眉移走視線。嗯,索性連臉也一並轉開了,就差沒在身後立塊牌子,上書“沒我的事,你們聊你們聊”。
下馬,東宮把韁繩隨意往馬脖子一搭,上前兩步拉住秦姒的手。
“探路的回報了,說鎮上有人,就是逃散得沒剩幾家店鋪而已。”他輕聲說了一半,又得意地提高聲調讓周圍的人都聽見,“另外還有幾個人,似乎是練家子,主動跟過來說想投奔本宮!哈哈哈!”
秦姒想了想,問:“探子被發現了?”
“嗯?”
“不然人家怎會跟過來的?”
東宮一想,好像是這麼個道理。不管那麼多,他拉著秦姒往前麵走,開心道:“秦晏,你先跟本宮來。這幾人說自個兒通武學,會點兵法,本宮記得你在兵部是做武選的吧?”
秦姒點頭。
“那正好,來幫忙挑挑!夏軍別的不缺,就缺能帶兵作戰的人才!”
哪怕是加上東宮自個兒,這能在馬上作戰的,也才三人半而已。二寨主、霍將軍這兩位應該沒有問題,東宮認為他自己也是無人能敵的一員猛將(……),另外那半個人是趵斬。雖然趵斬一直有文武狀元的名號,但究竟是不是吹出來的,東宮還不能確定。
任他拽著,秦姒暗自歎氣。
有什麼事情不能等到了鎮上再說呢,非要把她拖到前麵去看人,一路吃車馬塵灰……
等到了隊伍前麵,她將前來投奔的人看一遍,點點頭。
“可用麼?”東宮好奇地問,“不需要跑個馬,比劃比劃?”
秦姒搖頭。
“三公子,借一步說話。”這回換成她把東宮拉開。
“何事呢?”東宮跟著秦姒往後走,卻發覺她並沒小避一丈遠便停步,相反,這個借一步,竟然借了許多步,直接躲出百尺之外,“……有這個必要麼?”
“有。”秦姒頷首,對東宮言道,“在下是擔心自己逼虎傷人了!”
“什麼?”東宮有聽沒有懂,逼虎傷人,是這樣用的麼?
“因為在下將要向三公子揭露的是,這幾名義士的真實身份!”
真實身份?
越說越玄了,東宮歪著頭看秦姒,她似乎沒有在說笑,不過也難講,她存心說笑的時候,總是這麼沒有喜感的。
“究竟是怎樣一回事?”他臉色適時地凝重起來。
“我在夏縣穀家莊的時候,曾假裝與江近海交好,雙方短暫地合作過一段時日,三公子記得吧?”
東宮點頭,他聽齊雲天說過。
雖然知道得不詳細,但就四姑娘的應變而言,從落入江近海布下的陷阱,到搖身一變成為穀家莊的主人,趕走江近海,軟禁偽監國——東宮可以想想事情曾有多麼凶險。
當然,在秦姒口中,隻是一句話帶過的小事而已。
東宮心頭一窒,拉住她的手,親熱地再點點頭:“本宮記得的,秦晏想說什麼,是與江近海有關麼?”
“正是。”
秦姒對人的麵孔和聲音、姓名等,可說是過目不忘的。這一項特長,她從無對人炫耀過,隻留著需要的時候,派派用場。如今就是用兵之時了。
那幾張臉,她在江近海的屬下中見過。
是他帶到穀家莊的人手。
抬眼一看,她就知道這是江近海派來的人,至於是臥底還是殺手,不得而知,總之,一定要趕緊把東宮帶離敵人視線才行。
——當眾戳穿,的確是很拉風的舉動,但是,誰能保證,對方不會狗急跳牆,突然摸出武器朝東宮撲過去呢?
一點風險都不要有。
“將他們捉起來吧。”她建議。
東宮滿口答應:“秦晏,你提過,感覺有人在追蹤夏軍,會不會就是江近海?”
“極有可能。如果隻是他的話,那威脅性不大,提高警惕足矣。”江近海這回帶的手下人數少,何況他的手下大多是行刺殺任務的,也不適合一擁而上地作戰。對於一支兩千多人的隊伍而言,此人不足為懼。
她成竹在胸,東宮聽了卻覺著不是什麼滋味。他側身道:“秦晏,你對江近海真是知根知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