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如此。”
雖然張緹人在東宮手上,但東宮畢竟顧忌到秦姒,即使再懷疑張緹,也不便在罪名未清之前與他為難。東宮道:“如今張舉人恐怕回不得錫師,原因嘛,你應當清楚。”至於對方理解不理解,那不關自己的事,東宮也不會低下姿態對一名舉子客氣,眼下的口氣,已經是最大程度的放軟了。
張緹跟著秦姒的時候,沒少與東宮接觸,見他沒有用主人家的語氣與自己說話,雖是覺著有些意外,卻也沒有受寵若驚的感想。
他琢磨著東宮前來“談心”,或許是昨日自己勸動了曹寰,東宮不滿,便道:“張某回不回錫師是小事,曹少師答應到錫師謀個一官半職之事,卻就此耽擱,張某深感不安。”
東宮一聽,火氣立刻禁不住地往上躥:你還敢哪壺不開提哪壺!
張緹見他臉色有變,心底偷笑,麵上一本正經道:“殿下不知,四姑娘孤獨一人在錫師,雖然居於深宮,但反賊帛陽王並未暴殄天物,相反,是允許四姑娘涉足些許教學事務的。若是曹少師到了錫師,四姑娘見是不能見,但卻能得到些許安慰,處理政務之上,兩人亦可彼此關照……”
“說什麼玩笑!”東宮不為所動,“曹先生是天啟年間的少師,是本宮導師!豈能與你那錫師的逆賊同流合汙!”
“殿下切莫急著動怒呀。”張緹笑笑勸道,“如今京城是被篡位者謀了去,殿下是否有心奪回天子之位?”
東宮眼神一閃,反問:“你覺著呢?”
“哈,殿下是預備文取,抑或武攻?”
東宮更覺受到冒犯,滿臉不悅道:“張舉人,此乃血脈圖存大事,你身為敵方禦史如此追問,不覺不妥?”
張緹凜然回答:“豈有不妥?張某雖是禦史,但更是四姑娘的親信,四姑娘的心思,才是張某的所向。殿下,你可以信不過張某的手段,但萬萬不可懷疑張某的品行!”
說得這樣鏗鏘的話語,往往帶有相當的蒙蔽性,東宮回憶到張緹以往所做之事,雖然立場不明,還害得秦姒受過東宮的猜忌和冷遇,但總地來說,此人的心,並無害秦姒之意。
不害秦姒是好事,可他不止一次與敵人合作陷害過東宮,這也是不得不直視的。要說東宮將秦姒放在首位,所以可以忽略張緹的小動作,那是不可能的,隻能說是他顧忌到連秦姒都縱容張緹,自己揪住不放的話,氣度與人情上,都過不去。
想到這裏,東宮挑起半邊眉梢,道:“張舉人的品行,本宮十分了解,不用多言了。”
“唉,若殿下仍是信不過張某,那也就罷了,要是在下的東家前來相勸,殿下是否願意與之商議大事?”
“嗯?”
“你能把四姑娘從錫師的皇宮裏麵帶出來?”東宮不信。
“不能,但張某可以替二位傳信往來。”張緹道,“東家原以為殿下已然故去,傷心不已,臥病多日,後張某回到錫師,告知東家殿下安好,她這才安心養病漸漸恢複……”
“四姑娘病了?”
張緹點頭:“還病得十分沉重,禦醫險些要懸梁自盡以謝罪呢!”
“……”東宮有些坐不住。
“請殿下放心,東家如今康複得極好,並無反複之勢,日前還到宮內花苑散步呢。”張緹寬慰著,心中好笑。
東宮定下心來,對張緹道:“本宮實在擔心四姑娘的情況,聽張舉人如此道來,更憂慮不止。可是……”
“可是?”張緹一愣。
東宮說:“張舉人之事,本宮心意已決,此處眾人尚需隱蔽,不能被外界察覺!”
張緹急忙道:“是,張某一定保守機密!”
“本宮是說,你走不得。”東宮一臉正氣地下了結論,轉身踱了幾步,回首道,“念在張舉人長才,本宮想請你幫忙照料莊中生意財務,不知張舉人會否斷然拒絕呢?”
“這……自然不會……”
東宮出了房門,看看等待在山亭中的曹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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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日後,錫師迎來著名學士的投奔,朝中議論紛紛,眾學子驚喜抑或驚詫,表態各有不一。國子監祭酒率眾學官相迎,擺席設宴款待舊部。
“此人據說曾經擔任多年的出題考官,為文捉筆起來,都是個狠厲角色!”
“可我聽說,其接人待物甚友善,辯學也格外優雅客氣,總之,是個妙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