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見過一麵,長得倒是不嚇人,也挺沉穩的。就是話不多,感覺有點悶葫蘆。”
嵐嵐訝然,“不會吧,律師哎,靠嘴皮子吃飯的,居然會沒話講?”
董曉筠笑了笑,“也許在庭上把話都講完了吧。不過也沒什麼不好,我不喜歡話太多的男人。”
她這麼一說,嵐嵐立刻想到魏峰似乎也是這德行,台上滔滔不絕,台下寡言少語,甚至還有幾分靦腆。她暗想,曉筠不會是準備找個替身吧?
當然,她也僅是想想而已,沒敢把這話當玩笑來講,董曉筠什麼都好,就是會在某些地方莫名執著。
“嗯,我們倆終於再次步調一致了,好好努力吧!”她慷慨激昂地總結陳詞。
董曉筠在電話那頭笑,帶著幾分惆悵。想當年兩人在學校,也是幾乎在同一時間段有了心上人的。當嵐嵐心事重重地告訴她時,董曉筠立刻惴惴不安,唯恐兩人喜歡的是同一個人,那該多別扭啊!
幸甚至哉!嵐嵐心儀的那個人既不是魏峰,甚至不是董曉筠第二念頭猜到的徐承,居然是院裏某個平常不太惹人注目的男孩子。雖然兩人最後的結果有點令人哭笑不得,董曉筠還是覺得嵐嵐比自己幸運,因為她其實並沒有真正愛上過。
沒有真的愛過,就不會真的受傷。
趙嵐嵐覺得事情正在朝著好的一麵迅猛發展。跟徐承首次會餐後的半個月裏,她又借各種名頭約了他三次,除了有一回他工作特別忙沒能成行,其他兩次都積極赴約了,席間也相談甚歡,雖然無關風月。
好事往往成雙。
節後開工第二周,嵐嵐就收到一個三月底在新加坡舉行的售後服務技巧及管理培訓的邀請,後勤部門在全國共有三個名額,老板趙麗文鑒於嵐嵐的勤勉,給推薦上了。這種培訓通常是放鬆身心的一種方式,尤其對非技術人員來說,實在是個公費旅遊的好機會,難怪劉燕莎一聽說就酸不嘰嘰地歎她好福氣。不過她羨慕也沒有用——即便把機會給劉燕莎,她也不會舍得去,她是那種一天看不見孩子就要失魂落魄的女性,這個會連頭帶尾巴的,得差不多四五天。
一年一度的情人節即將來臨。
去年的這段時間,嵐嵐記得自己是唱著劉若英的那首歌長籲短歎地度過的,“喜歡的人不出現,出現的人不喜歡……”
可是今年,心態變了,狀態也就完全兩樣了。她——有了一個夢想!
當然,這個夢想既不宏偉,也沒有難到高不可攀的地步——她隻是希望能跟徐承在情人節那天有些個節目。
雖說兩人目前的關係還沒到談情說愛的地步,趙嵐嵐的勇氣也沒有足夠大到在情人節那天來個倒追行動,主動表白。可憑白放過如此曖昧的一天委實說不過去,更何況今年的情人節居然是在星期六!
周末,絞盡腦汁的嵐嵐借故又去了趟德克,然後非常“偶然”地遇到了徐承,又裝出“想起了什麼”的神情,很“隨意”地遞給他兩張電影票,“我們公司發的,有得多,我就給你留了兩張。”
徐承把電影票來回翻看了兩遍,“明天晚上的,什麼電影啊?”
“《大城小事》,黎明跟舒淇演的,聽說不錯。”
“文藝片啊!”徐承的口氣笑笑的。
嵐嵐咧嘴道:“人偶爾也是需要培養一下浪漫氣質的嘛!”隔了一下又狡黠地補充,“你可以帶朋友一起去哦!”
徐承暗暗苦笑了一下,抬頭問:“你去不去?”
嵐嵐密切關注著他的神色,此時立刻興奮地眨了眨眼睛道:“當然!”
她統共買了四張票,給徐承的是中間的兩張,所以,不管到時他坐在哪張位子上,都逃不過她趙嵐嵐的“陰影”!
徐承想了想,明天反正也沒什麼事,去就去吧,於是道:“行啊!不過我也沒什麼朋友可以帶過去,到時候跟你坐一塊兒得了。對了,你們辦事處的人都去嗎?”
“哦,那個可不一定,我們那兒你也知道的,沒幾個人。”嵐嵐信口謅道,反正黑燈瞎火的,誰認得誰啊!
這事兒就算是敲定了。嵐嵐一路哼著小曲兒出來,在廠區草坪上居然跟薑偉狹路相逢。
離得遠,要刻意避開也是有時間的,但此時的嵐嵐正士氣高漲,況且她也想不出自己要溜之大吉的理由,真要論理,也是他“無理”在先呢!
所以,當半垂著頭不知在地上搜羅什麼寶藏的薑偉來到跟前時,她大大方方地叫了一聲他的名字。
薑偉有些詫異地瞅了她一眼,立刻認出她是誰了,俊氣的麵龐上飄過一絲淺淡的尷尬。措手不及地應了一聲,正打算駐足再客套幾句,嵐嵐已經笑眯眯地跟他揮手道別了。
在門崗處退訪客牌時,她的餘光瞟見草坪上那個偉岸的身影還杵立在原地,朝著自己這邊頻頻張望,她挑了挑眉,利索地登記完了走人,心裏兀自奇怪,第一次看見他時還覺得特別光輝,特別遙不可及,怎麼剛剛那一照麵,自己一點心跳加劇的反應都沒有了?
可見相貌多半也是受人的主觀因素引導的。
唉,這回是徹底再見了,帥哥!
中午去飯廳用餐,在一群年輕人嘰嘰喳喳的討論聲中,徐承才幡然醒悟明天竟然是轟轟烈烈的情人節!
他本來就沒有多少浪漫細胞,現在俞蕾又不在身邊,哪裏有閑情逸致去理會這個洋節日。
回辦公室的路上,徐承開始心不在焉。情人節了,甭管之前兩人關係有多僵,也總得有所表示,況且這也是個不錯的尋求和解的由頭。隻是如今兩人一個在東,一個在西,想送束花都傷腦筋。
不過,隻要是徐承想做的事,還沒有搞不定的,他欠缺的隻是做還是不做的決心。
站在公司廣袤得近乎奢侈的草坪上,他給以往在上海經常光顧的一家花店去了電話,按照老板娘的建議選好了花束,囑咐對方於今天用最快的方式給俞蕾送過去,當然也談妥了付款條件。
兩小時後,徐承正在一個會議上,花店給他打來電話,他破天荒取了手機就往會議室外走。
電話裏,老板娘跟他確認,俞蕾已經簽收。
“她說什麼了嗎?”徐承難得羅嗦起來。
熟識的老板娘先是一通曖昧的笑,爾後捏著嗓子道:“倒是沒說什麼,但看俞小姐的表情,就知道心裏一定很開心啦!”
一絲笑意蜿蜒地遊上徐承的嘴角,他仿佛窺見黑暗裏的一道曙光。
他決定乘熱打鐵,當即給俞蕾撥了過去,等待接通的時分,心底的熱意就像爐子上正燒著的水那樣,咕嚕咕嚕地直冒熱氣兒。
俞蕾的聲音終於傳了過來,溫和中帶著笑意,“謝謝你的花。”
徐承一時也很暢意,“明天,要我過去嗎?”從Z市到上海,坐火車也就三個多小時的車程,說近不近,但說遠也不遠。
俞蕾靜默了片刻,卻道:“還是我去找你吧。”
這讓他既意外又高興,沒想太多,便道:“也好,你有陣子沒回來了。”他說得極為自然,俞蕾卻在那一頭本能地蹙了蹙眉,但不想破壞這難得贏來的和諧時光,也就沒說什麼。
掛斷電話,徐承的心頭驀然劃過一道疑慮,速度太快,以至於他還沒來得及捕捉到,它就已經溜得無影無蹤。
是什麼呢?好像是一件跟俞蕾無關的事情,可任憑他怎麼費神思量,也是毫無所獲。及至回到會議室裏,他很快就把這絲疑惑徹底拋諸腦後了。
第二天卻是個陰天。
徐承早早起床,先裏裏外外地把家裏徹底收拾了一頓。其實也沒什麼可忙的,父母親臨走就把家裏的東西精簡過一番。而徐承從高中起在家住宿的時間簡直屈指可數,他習慣了把自己的東西濃縮在一小塊區域裏,其他不屬於他的領地基本能不觸及就不觸及,哪怕是在自己家裏。
他很少有周末都這麼忙的,去市中心的商場裏給俞蕾挑禮物,然後去超市選購做晚飯的材料,準備擄袖子大幹一場。
他很少下廚,卻燒得一手好菜。想當初在東京受訓的一個多月裏,一行七八號人,在物價昂貴的東京,愣是靠著他的廚藝不僅撐了下來,還個個珠圓玉潤。一回來,那幾個主管級人物就紛紛拿俞蕾打趣,讚她將來福氣好。其實兩人在一起時,別說徐承了,連俞蕾都甚少下廚,經常不是在公司解決,就是隨便找個餐館了事。
俞蕾是臨近傍晚才到的Z市。徐承將家裏的一切置備妥當後,早早來到火車站。
在出口處看到她從匆忙的人群裏分流出來,娉娉婷婷走向自己,不知為何,他竟然有一絲陌生的感覺。
也許是因為她與周圍大多數庸碌的行人太過不同,徐承總覺得她身上少了一絲人間煙火的氣息,她漂亮、飄逸,有品味,因而也就有了些許不真實的意味。
她沒有背行李,手上提了一個簡簡單單的四方形商務皮包,不用猜,徐承也清楚裏麵必定少不了手提電腦,她是那種無論到哪裏都把工作放在第一位的人。
徐承微笑著走上去,熟稔地從她手上接過了包,“我來吧。”
俞蕾由著他幫忙,然後說:“我不去你家了,咱們隨便找個地方吃點東西吧。”
徐承一怔。
俞蕾緊接著解釋,“我晚上九點的飛機去青島——順便過來看看你。”
一陣失落從心頭湧起,徐承竭力按耐住,清了清嗓子沒有堅持,卻無法再保持適才的一腔熱忱,努力笑了一下,想衝淡驟然冷卻的氣氛,“也好,隻是今天的日子比較特殊,沒有預約不知道還能不能找得到空位。”
坐在出租車裏,兩人一時竟沒有話講,徐承微微側了頭,打量麵露倦容的俞蕾,驀地感到有點悲哀,雖然她就在自己身邊,可他卻感覺還是抓不住她。
手機叮鈴鈴響了兩聲,有短信進來,他取出來查看,是趙嵐嵐,提醒他別忘了晚上的電影。
徐承愣了一愣,他的確已經把這事兒忘得精光了。
俞蕾轉頭見他麵露遲疑之色,不覺問他,“你有事?”
徐承本待回個短信給嵐嵐,可一見俞蕾眼裏流露出來的好奇與探究的神色,心裏便有了幾分顧忌,如此敏感的時期,他不想讓俞蕾對自己有哪怕一星半點的誤會,於是把手機收好,淡然道:“沒什麼。”心下暗忖,一會兒找個時間再給嵐嵐打電話說明吧,反正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兒。
徐承預料得沒錯,無論是中式的,還是西式的,幾乎家家餐館都已經爆滿,最後兩人在西城區的一條美食街上找到了落腳點。這裏離市區很遠,是一片新開發的步行街,裝潢新穎,但因為價格比較貴,食客並不多。
包廂裏燈影交錯,這頓飯卻吃得有些沉悶,徐承直覺俞蕾有話要說。
果然,吃到一半,俞蕾抬頭直視著他,麵色凝重,緩緩地說:“徐承,我想,咱們得心平氣和地好好談談。”
沒有情人的情人節,嵐嵐收到趙磊友情讚助的一盒巧克力,“姐,好好努力,希望明年不再是我送你了啊!”
嵐嵐把那盒包裝精致的菲列羅翻來覆去看了幾遍,滿腹狐疑地睨向弟弟,“你買的?你會舍得?不會是別人送你的吧?”
趙磊的目光趕緊隨著他的腳步一起飄走,“有的吃就吃唄,瞎問什麼。”
見他拾掇齊整了似要出門的樣子,嵐嵐疑竇更深,“就快吃飯了,你哪兒去呀?”
趙磊在門口蹬上球鞋,“加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