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01
他走在雨中。
天是陰沉的深灰色,色澤濃鬱的像調色板上清水沾多了的大白雲,隱約露著些原有的白,卻再是回不了原樣。
他想他應該是忘記了什麼。
大概是吧。
00:02
他站在舊牆前,雨還在一直下個不停。
深秋的雨已是涼的徹骨,有些砸進了他的眼裏,有一瞬間的涼意,然後從眼角淚滴般的順著額角滑落。
牆麵斑斑駁駁,慘敗的石灰粉被雨水打濕,有些就掉了下來,露出了裏麵有些發青的紅磚。二樓的燈還開著,隔著窗簾依稀可以看到裏麵的人影,是瘦削的少年,骨骼修長。
裏麵的人同樣是凝望的姿勢,隻是隔著厚重的窗簾,隻剩下一個模糊的輪廓。
彼時的兩人都沒有想到,自己的視線隔開那一層窗簾,便與另一人對視。
00:03
淩晨。
他站在那棟兩層的小樓麵前,昨夜窗前的少年拉開了雕花的紅木漆門,黑色的瞳仁到了深處反而透出了些許茶色。
那是很清澈的一雙眼眸。
“進來吧。”
少年揚起幹淨的笑容,二話不說的將他拉進了門中。屋內的空間不大,一入眼便是一屏雕了纏枝藤花的花梨木屏風。因了屋子裏的暖氣,便散著一種天然的香氣。屏風後麵的八仙桌上,精巧的早點已經擺上了桌,是江浙一帶常有的小菜,被幾個青花瓷的小碟裝著,也有了點精致的味道。
他看了看自己被夜雨淋濕的衣物,單薄的兜帽衫下擺還滴著水,水珠落在暗棕色的地板上,積起了一汪水窪。
過長的劉海濕漉漉的粘在額前,擋住了視線,他想對他說些什麼,可張了張嘴,最終還是沒有發出一個音節。
為什麼這麼對我?
他想這麼說。
00:04
少年大概是認識他的。
他觀察了少年很久,卻始終想不起來自己與他究竟是什麼關係。
從少年把他留下來的那天起,他第一次沒有反對什麼就乖乖的留在了這座兩層的小樓裏。那少年極其親昵的喚他“小哥”,就連一直躲在後方觀察情況的小夥計也時不時竄出來喊兩聲小哥權當壯膽,卻每次都被他那張萬年麵癱臉嚇的又躲回陰影裏去。
他很喜歡這棟樓的氣氛,紅木的書架上擺滿了線裝本和古物,雜七雜八的什麼都有,有一次他甚至在一隻碎瓷花瓶裏麵找到一塊青田燈光凍,大約有一指來長,色澤發青,質子細膩而溫潤。
就這麼好的東西,卻被他個小小的古董店老板撂在花瓶裏積灰。
那夥計不是說他家老板最愛錢了麼。
他倒是也想象不出性子如此冷淡的自己是如何跟一個愛財的小老板熟識的。
00:05
他還記得蘇醒時的一片迷茫。
在深不可測的黑暗中,水滴聲蟲物爬行的悉梭以及刺骨的寒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