顛簸地馬車上,趙高告訴秦清,昨夜自她離開王宮之後,嬴政便把自己關在寢宮,獨自喝著悶酒。除了送酒以外,不讓任何人進來打擾。
快到早朝時,趙高在寢門外輕喚幾聲,不見他的回應,隻好壯著膽子推開房門。進去以後才發現,嬴政醉倒在席子上不省人事,身邊扔了十來個空酒壇子。見此情景,趙高知道早朝他必定是去不成了,連忙喊來侍女一起把他扶到床上,更衣時,發現嬴政體溫高得嚇人。禦醫論斷過後,方知是昨日飲酒過度,吹風受了涼,再加上心中存有鬱結,才會忽然病倒。
剛剛走進嬴政的宮殿,秦清就聞到濃鬱地草藥味,看到迎麵出來一個侍女,手裏還端著湯藥,急忙問道:“湯藥怎麼端出來了?”
秦清常年出入王宮,服侍嬴政的宮女全都認得她,雖知她無官無爵,隻不過是一個庶民。但是單憑嬴政對她的態度,就知她在嬴政心中的地位不低,自然不敢有所怠慢。見她問話,急忙行禮然後回道:“陛下一直沒醒,所以還不曾吃藥。”
看著麵前忐忑不安的侍女,秦清歎了口氣,徑自走向寢宮,在嬴政床邊坐了下來。
床榻上的嬴政沉睡不醒,臉色紅得異常,額頭上敷著用水濕過的帕子,雙眉緊緊地皺在一起,似乎心中有解不開的結,睡得不是很安穩。秦清替他掖好被角,看著他在沉睡中依然帶著痛苦的表情,心也跟著疼了起來。
想起趙高剛剛轉述的禦醫的診斷,她的心情變得更加低沉。嬴政的生活一向自律,從來不曾酗酒,而且他自幼跟秦文習武,身體也一向健康,連感冒都不曾得過。現在忽然病倒,看來此事對他打擊甚大。如果是在普通的家庭,這對母子應該是相依為命,互相愛護的吧。可惜嬴政與趙姬不是一對普通的母子,而且他們身處的是最冷酷的王宮,本該母慈子孝的兩個人,開始走上了對立的位置,也難怪嬴政心中會存有鬱結。
也許曆史中的秦始皇會殘暴不仁,與他的童年和經曆也有一定的關係。現在的嬴政平時雖然不苟言笑,讓人處處不忘他身為帝王的威嚴,但是隻有他們兩個人的時候,卻對她非常體貼。在她的心中,嬴政雖然不是一個善良的老好人,但也不是曆史中記載的那個樣子。而且她喜歡嬴政,也不希望他會變成那樣!
昨日雖見嬴政情緒低落,但是趙姬與嫪毐之事,並非一朝一夕,原以為他心中早有準備,所以當隻他是一時痛心,也許過兩天就會好轉,沒想到還會對他造成這麼重的打擊。趙姬與呂不韋苟合也罷,與嫪毐苟合也罷,在嬴政的心中永遠都是一種背叛,他覺得趙姬背叛了他的父王,也背叛了他這個兒子。雖然一向對趙姬表現得冷漠,也隻是出於一個孩子對母親的抗議,他心中應該很愛趙姬!
是她太過疏忽,一直覺得嬴政很堅強,做事也有魄力,卻忘了不管他再堅強,也隻是一個有七情六欲的人而已。人都有缺點,再堅強的人也會有脆弱的時候。
正在秦清自責時,嬴政緩緩醒來,隻覺得頭暈腦漲,勉強睜開雙眼,迷迷糊糊地看到有人坐在自己床邊。強忍著喉嚨的幹燥,閉上眼睛,用沙啞的聲音問道:“清兒,是你嗎?”
“政兒,你醒了嗎?是不是想要喝水。”秦清聽他聲音沙啞,急忙起身給他倒水。她也曾喝醉過酒,宿醉後醒來喉嚨必會幹渴地難受。雖然這時候的酒味道很淡,酒精度數遠不如後世高,但喝多了同樣也會難受,更何況嬴政還在發燒。
秦清倒了杯茶,扶起嬴政喂他喝下,又喚侍女送來湯藥。待他喝下湯藥,準備睡覺時,秦清起身想把碗放在案上,卻被他拉住。
“不要走。”喝過水後,雖然嬴政不再覺得喉嚨幹渴得難受,但他的聲音依然沙啞,還帶著一點無助。
雖然有點不忍心,但是秦清依然輕輕地拉開他的手,笑著安撫道:“我隻是去放藥碗,不會離開的。”
“真的?”
“真的!我保證會一直陪在你身邊,當你睜開眼睛的時候就會看到我。”不知是不是人生病的時候都會很脆弱,秦清感到現在的他像個無助的孩子。得到秦清的保證後,嬴政鬆開了緊緊抓著秦清衣角地手。
過了一會兒,嬴政迷迷糊糊地感到身邊沒有聲音,害怕秦清就這麼走掉,又不敢睜開眼睛確認她還在不在,隻是閉著眼睛問道:“清兒,你還在嗎?”
“我還在,一直在你身邊。”秦清感到嬴政現在不隻缺乏安全感,還缺少對人的信任,將自己的手放入他的手中,“握著我的手,如果我要離開,你肯定會知道。現在可以安心睡了吧?”嬴政聞言稍稍安心,將手中的柔軟輕輕拉至胸前,雙手緊緊握住安然入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