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洋坐在沙發上,伸著白皙細嫩的脖子問月亮:“月亮啊,人類那麼聰明,為什麼不創造一種能鑒別愛與不愛、能愛多久的儀器?為什麼?唉——,這是為什麼?”她質問著,長歎著。低下頭來,一串串淚珠掉進了盛滿紅葡萄酒的酒杯裏。她喝著帶淚的酒,流著帶酒的淚。再瞅瞅繁星點點的夜空,還是想和月亮說話:“月亮啊,我已不再是我,可你依然是圓圓的你!你虧了又圓,圓了又虧,雖是圓圓虧虧,虧虧圓圓,卻可月月輪回。而我——,我呢?愛的圓早已破碎,破碎得不能再破碎了,哪裏還有輪回……”
紫洋邊和月亮說話,邊喝酒,越喝越想喝,如飲瓊漿。酒精在血管裏狂奔,凝凍的記憶頓時活躍起來:
那是一個美麗的夏日,白雲在天上悠悠地飄著。她和蘇文帶了四個放了糖精的玉米麵窩頭,四個帶葉的紅水蘿卜,一瓶涼白開和一把二胡,步行到八九裏外的河沙去玩。一路上,他們在悠長的林蔭小道上吹口哨,哼小曲。當幾隻水鳥從頭頂飛過,發出呱呱的叫聲,一條鱗波閃爍的沙河便橫臥在他們眼前。
他們脫掉了鞋襪,把幹糧和二胡放在河裏那塊大石頭上,手拉著手,光著腳在河裏散步。抬眼望去:遠處綿延著近乎紫色的山巒;山巒下是層層綠野中綻放的葵花;岸邊稻穀飄香,田埂上搖曳著各色野花。他們輕飄飄地走著,此時此刻,仿佛整個世界被淨化成了理想中的伊甸園。夏風習習,額前的發絲隨風飄蕩。她不知這美景、夏風和飄蕩的發絲與情欲有什麼關係,那乳房確實是在這樣的景致中一圈圈堅挺起來的,她感到心花怒放了。她幾次想停下腳步,緊緊擁住蘇文,但她沒有。她想說情話,說出來的卻是:
“哇!如果河再寬一點,水再深一點,那該多好啊!”
蘇文揉揉她的頭:
“柴洋,發揮你的想象吧,理想的景致自然會出來的。”
她嘟著嘴,頭搖得像撥浪鼓。
“不信,你就閉上眼睛試試。”
她站在水裏,輕輕閉上了眼睛。蘇文走到大石頭前拿起二胡邊拉邊唱道:
河水茫茫漫過河床,
碧浪與銀花疊嶂。
湍湍急急白帆跳蕩,
一群水鳥歡唱,
水鳥歡唱。
乘一葉扁舟到水中央,
無須船槳任它癲狂。
浪峰看葵花正放,
浪穀聞稻穀吐香,
稻穀吐香。
歌聲在河畔環繞,在腦際回旋,滿溢的河水、碧浪、白帆、水鳥在腦海裏湧現,把她融進一個夢一樣的境界:她和蘇文乘一葉扁舟……
作別夕陽夜幕拉上,
夢見一片紫色的汪洋。
金星墜在紫浪上,
我吻紫浪裏的月亮,
紫浪裏的月亮。
蘇文瞅著她淡紫色的月亮唇反複的唱著最後一段,不知唱了多少遍,放下二胡,悄悄走到她身後,乘她不備,猛地將她抱起,瘋狂地親吻起來。
她全身的血液一下子湧到了臉上。她的臉滾燙,心髒劇烈地跳動著。此時此刻,不是心花怒放,而是心魂蕩漾了。蕩漾的感覺像飄飛,蕩悠悠地飄飛。異樣的興奮感在體內源源地湧起,涓涓地流淌。她越來越緊地貼著蘇文,女人的矜持與靦腆似乎有些把持不住了。她體會著那異樣的興奮,體會著不想放鬆。她想留住這樣的感覺永遠。她本想把這異樣的興奮引向銷魂那一瞬,結果卻是掙脫了蘇文,脫掉了裙子和上衣,跑到水深處去遊泳。她麵迎上浮在水中。
蘇文脫了衣服遊了過去,把她牽到淺水處,轉著溜溜的眼睛說:
“我來教你學狗刨。”
“學狗刨?”
蘇文把她抱了起來。這哪裏是在教狗刨?她害羞地撲棱著雙腿。蘇文吻她一口說:
“浪漫的情調是戀人們情感升華的天梯。紫洋,這不怨我,要怨就怨這……”蘇文把她抱到河邊,平放在淺水裏。她的頭枕在一個剛好露出水麵的細軟的小沙包上,麵迎上躺在那裏,隨意地躺著,帶著悠悠的情愫。河水漫過了她的身體。她像躺在了地平線上,地球上隻有她和蘇文;她像一朵浪花等待著海風的吹拂。她渴望,她等待,她閉起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