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6章 喜酒與悲情(2)(1 / 2)

雨宣從紫洋一出現在三樓,眼睛就沒有離開過她。同桌的人一個勁地讓他喝酒,他一個勁地張望著紫洋,嘴上一個勁地說:“不客氣,你們先喝。不客氣,不用客氣。”他想過去和紫洋打個招呼,又覺得這樣太貧,隻好耐心等待。他傻傻地瞅著紫洋,覺得這才是真正的賞心悅目。賞心,足以讓你的心靈深處激起幸福的浪花;悅目,使你眼前一亮,也足以讓你感到再也沒有比這樣的視覺更好的了。雨宣是個善於想象的人。他對自己感興趣的事總愛融進自己的情緒,總愛浮想聯翩,帶著詩人般的特質。在他眼裏,紫洋偏垂的長發是縷縷情絲,柔柔地飄起,撩人心扉;那向上彎的月亮唇,就像是美妙音樂的發源地,隨著它的開啟,流瀉出優美的旋律。還有那背帶裙,那背帶裙上有些像水墨染上去的朦朧的紫羅蘭和耳上戴著的紫色的耳環,升騰著淡淡的浪漫,讓你因它而展開醉人的遐想;帶著幾許懷舊的韻味,更像是從懷舊的音樂裏走來地帶著憂傷的倩女,讓你想她、念她,魂牽夢繞;更有幾分神秘的色彩,讓你不由得無休止地去探求。這是一個怎樣神奇的女子?雨宣眯起眼睛欣賞著有關紫洋的每一個記憶:她的臉,她的眼,她的唇、她的發;她的盈盈淺笑,她的忘我和狂放;她的一舉手一投足和她的神韻都是那樣那樣的醉人。雨宣看得醉了,好一個醉字了的!

紫洋終於來了。雨宣趕緊站了起來。

“總經理辛苦了!這魚怎麼會一點就著?”雨宣指著那條脆燒火龍魚問。

“因為魚的表層有高度白酒。”

其實,雨宣的問題沒有必要回答,因為他根本沒有心思聽語意,隻在意紫洋柔軟的語音。

“這兩隻浮在湯上的栩栩如生的鴛鴦又是用什麼做的?還有——能不能吃?”雨宣顯然又在沒話找話。

“鴛鴦用加工了的蛋清沫做的,嘴和翅膀是胡蘿卜尖和片,眼睛是花椒籽,吃不吃由你。”紫洋開著玩笑。

“好熱,我怎麼這樣熱呢?”雨宣又在有意抖那件T恤衫。

“這裏有空調,你穿得又並不厚,怎麼會熱呢?”紫洋還是沒注意到他的衣服。

“您瞧,我確實穿得不厚。”雨宣指著衣服上的圖案。

紫洋正要順著雨宣手指誘導的地方瞅去,一個巴掌落在她的肩上。扭頭一看:

“文良,是你呀!”

真不湊巧。雨宣偷偷白了文良一眼。

“紫洋,今天我侄兒在你這裏辦喜事,我是總管,沒顧上和你說話。我調到翠湖公園當主任了。以後酒店或朋友組織活動,我當全力效勞。”

“呃?恭喜恭喜!謝謝你想著我。”紫洋往後捋了捋頭發說:“這個公園自然條件得天獨厚,應該修得很好,卻一直沒好起來。文良,新官上任三把火,不知你這三把火是怎麼個燒法?”

“我沒有能力燒大火,小火也要湊夠它三把!”

“你可不能湊數。”

“還請你這高人指點!”文良說著,聽見有人喊他,便急急忙忙地走了。

雨宣重新抖著自己的T恤衫說:

“汪總,你看我這件衣裳有沒有特點?噢,看仔細了!”

紫洋正要看,手機響了。她見是閆岩的號碼,和雨宣擺擺手,向樓梯口走去。

雨宣見狀,直怪這個電話來得不是時候。

婚宴是別人喜慶的日子,每逢這樣的日子,紫洋白天為一對對新人祝福,晚上自己坐在辦公室的轉椅上,拿著酒杯苦飲。她的心泉滿是苦澀的淚水,這苦淚白日裏是深藏在心底的,表麵像是蒙了一層厚重的鉛,紋絲不動,隻有她在暗夜把盞獨飲的時候,夜的酒就像一架古老的水車,車輪一轉,那苦淚就被源源運出,汩汩而下。她哭了,她邊哭邊喝,那冥冥的孤獨在心中倦展著。她又想起了蘇文……她眯起眼睛一次次地幻想著:自己和蘇文坐在沙發上看電視,一個和蘇文一模一樣的孩子搶過遙控器摔在地上,他倆笑著一替一下地打著他的小屁屁……她曾經那樣愛蘇文,為了被愛不忍因懷孕而臃腫、變形。她曾經多麼慶幸在未采取任何避孕措施的燭影搖紅的洞房花燭夜和沙河潺潺流水中,沒有釀成“大錯”,而現在卻因沒有釀成“大錯”而遺恨綿綿。野地裏做成的孩子聰明,人們都這樣說。蘇文說,那一定是因為在光天化日之下,男女的激情受到了理智的限製,而當熊熊燃燒的激情把理智燒成灰燼,那激情就是靈與肉的完美結合,這樣完美的結晶一定是一個地道的“小精靈”!可是——可是沙河的那一次,怎麼就沒有做成一個小精靈呢?那是激情的極致呀……這輩子,她不可能有孩子了,可是沒孩子,養條狗又招誰惹誰了?一個月前跟了她三年的棉團兒似的京巴狗也被人偷走了。她越想越心煩,放下酒杯,打開CD機,坐回到轉椅上聽音樂。那二胡的聲音也是幽怨的,扭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