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禺。
南海郡尉府。
或者更氣派一點的說是南越武王府裏,趙軍將領聚集一堂,他們一個個神情嚴肅,曾幾何時,趙軍在嶺南是何等的風光,但現在,這一切都因為連續的兩場敗仗而消逝了,盡管在軍隊的數量上,趙軍依舊占據著絕對的優勢。
“大王,昨天我軍的一艘戰船在內海被秦狗偷襲,二十餘名將士身亡,另外,還有商人不斷來報,這些天有懸掛著秦字旌旗的船隻在外海一帶劫掠,商人們請求出動艦船打擊海盜!否則的話,他們將無法保證港口的貿易。”
“大王,打吧!秦狗都欺負到我們頭上了,再忍受下去,將卒們的心就散了!”個別衝動的趙軍將領躍躍請令,而更多的人選擇的是沉默。以往的經驗已經證明,和秦軍交戰衝得最前死得最快,勇將的名聲雖然好聽,但沒了性命再勇再猛又有何用?
在正中的位置上,須發上點點星白的武王趙佗正襟端坐在虎皮大案的後麵,他的表情平靜而淡定,看不到一絲一毫的喜與怒。
經曆過大悲與大喜之後,大病一場過後的趙佗就象變了一個人一樣,他不再象之前那樣為了一點虛名而動怒,不再對手下的官員、將領呼喝來去,不再因為秦軍的一次次挑釁而失去理智。
有的人,在經受了沉重打擊之後,一蹶不振;也有的人,在遭受到挫折之後,卻是越挫越勇,趙佗就是後一種人。
“大王,秦師強悍,我們不可硬拚,昔日秦以遠交近攻之策對抗六國,今我亦可效仿之,依小人之見,我們可以聯合夜郎王、番君吳芮共同對付秦人。”
“大王此計不可,番君反複無常,與之聯合不異於與虎謀皮!”
“吳芮算什麼老虎,真正的吃人老虎是西邊那個姓蒙的——!”
“夜郎,那是蠻人聚居的地方,上次派去的使者還沒到夜郎的屬地,就嚇得遁逃了,這回又派誰去?”
在爭論中,趙佗的手下漸漸的分成了二派,一派主張以連橫之策對抗強秦,而另一派則擔心一旦將反秦勢力引入嶺南,會有可能使得局勢更加複雜。
趙佗自始至終沒有說話,他隻是以一種很平靜的姿態在傾聽著,仿佛諸人爭論的事情與他無關一樣,而其實,他的心裏卻是波浪翻滾,諸人的爭論讓他很是失望,國危顯良將,患難顯真情,在座於席的那些人,隻顧著爭論一些虛無飄渺的東西,真正拿得出手的建議卻是一個也沒有。
趙佗自問:南海郡的政令並不輸給嶺西的秦軍,同樣是和輯百越,蒙虎搞得那一套在他看來還是偷師於自己,政治上既然一切都正常,那麼軍事上的失敗隻能歸咎於將領的無能,還有就是軍事情報泄露了出去。
海上奇襲——,這個計劃趙佗在事前隻和心腹幾個人提到過,甚至於包括家中的小妾都不曉得,那又是誰背叛了自己呢?
“叛敵者,必須千刀萬剮!”趙佗冰冷的目光一一掃過爭執中的一眾手下,每一個人的神態、一舉一動都被他記在了心裏。信任危機感在給予趙佗的感覺越來越強烈,兩鬂上的斑斑華發也在時時的提醒他,西麵的那個競爭者足足年輕了自己二十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