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君曼看老師一臉嚴肅,而且還帶著些驚恐的樣子,便心領神會,沒有再繼續追問下去,但是心裏卻在想將來絕對不找一個留有長長辮子的夫君。
別看高君曼年紀小,卻已經能夠寫短篇的文章了,看著紙上的字跡清秀工整,高登科便心生歡喜。雖然目不識丁的高登科並不認識這一個個秀氣的小字,但是他知道高君曼小小年紀便能寫出文章,將來定是有出息的。
高君曼的文章不僅討自己父親的喜歡,就連老師也對她的文章連連稱讚。漸漸地,高君曼不再滿足於隻研究四書五經之類迂腐陳舊的學問,而是偷偷地翻看一些小說與故事冊。她活潑開朗的性格、與人交往時的親切,與高曉嵐有著天壤之別。這個時候高曉嵐的婚事已經定了下來,男方是安慶另一戶權貴、書香門第的陳家孩子。高登科感到非常滿意。
時間過得很快,七八歲的小女孩兒,很快就長成了十七八歲的少女。這時候的高君曼身材高挑,模樣清秀,而且眉目間有些英氣,雙眸一如從前般的水靈,倒真是像入了夏的荷花,帶著清純,卷著縷嫵媚,惹人喜愛。
高登科看在眼裏,喜在心頭。為了讓高君曼更有出息,高登科不顧亓氏反對,將高君曼送到了北京女子師範學校讀書。高君曼得知自己能夠到北京城去讀書,欣喜不已。這一年,高君曼踏上了北上的列車。
此時的北京城風起雲湧,很多人在洪流之中迷失了方向,也有很多人在亂世之中淹沒了自己。壯美的城市被硝煙嗆過後更悲壯,曆史讓這座城市顯得更厚重。高君曼走在北京城的街道上,看著柳條隨風起舞,體味到的不是風花雪月的柔情,而是一種亂世求生的堅韌。
北京女子師範學校的女學生們大都家境良好。她們受到了先進的教育,不再為封建思想所束縛,她們不纏足不講女兒經,是這個城市一道亮麗的風景線。
高君曼在學校裏知道了很多人,在這個沒落的年代,總有一些出類拔萃的人立於天地之間,為太平盛世做著最大的努力,比如陳獨秀。
此時的陳獨秀已經成了高家的女婿,與高曉嵐結成夫婦。雖然陳獨秀看不上高曉嵐,更看不慣她的封建思想,但還是與她有了夫妻之實。婚後,長子延年、次子喬年相繼出世,這時候,陳獨秀卻拋下了妻兒到杭州求學。
在求學的時候陳獨秀開始了他的革命事業。因為反清言論,陳獨秀遭到清政府的追捕,隻能逃回安慶,與一些誌同道合的青年組織了青年勵誌社,並且建立了私人藏書樓,積極發表救國演說,在安慶引起了廣泛的影響。
陳家老爺子做過清朝的官員,自然容不得兒子這般胡鬧。他隻道是社會風氣不好,兒子又宅心仁厚、善良純德,所以才會做出這樣大逆不道的事情。不想在家中與父親溝通的陳獨秀,竟然選擇了長期住在高家。
但他與高曉嵐的關係卻是越來越不好。高曉嵐本就不是個性情好的人,在當時的封建社會,女子不識字不要緊,有封建思想也沒關係,但是性格不好,就讓人難以接受了。一遇到不開心的事或不痛快,高曉嵐便大吵大鬧,說出的話在陳獨秀看來都是封建的,是不能擺在台麵上的。
陳獨秀對高曉嵐歇斯底裏的處事方法采取的是冷暴力。不論高曉嵐怎麼說、怎麼哭、怎麼鬧,陳獨秀就是一言不發,偶爾看高曉嵐兩眼,目光中盡是不屑與冷漠。
暫不說高曉嵐是不是愛著陳獨秀,但是肯為陳獨秀生兒育女的高曉嵐每次看到陳獨秀的眼神時,心中是怎樣的冰冷啊?在高登科看來,文質彬彬的女婿大抵是沒有錯的,隻是自家的女兒不僅不識字,而且脾性還不好,所以平時也不願意多管他們的事情。
陳獨秀不得已留在安慶,整日在房中看書寫字。看到丈夫這樣辛勤本應高興的高曉嵐,此時卻笑不出來,她知道這是因為陳獨秀想要避開自己。高曉嵐與陳獨秀沒有一句共同語言,在陳獨秀心裏她自始至終都像是一個外人。人越是委屈便越是憤怒,越是憤怒就越會翻舊賬,結果一翻舊賬就更加委屈了。惡性循環之下,陳獨秀不願與高曉嵐同桌吃飯,更不願意與她同床共枕。
這時候,如花似玉的高君曼突然出現了,說不好是不是因為緣分。倘若陳獨秀與高曉嵐的關係並非這般惡劣,可能就沒有機會讓高君曼踏入陳獨秀與高曉嵐的婚姻。不過,高君曼的態度也在其中起著很大的作用,麵對陳獨秀,她熱情、主動且執著,最終,她獲得了想象中的愛情。
那一天風和日麗,高君曼的心情很好。陳獨秀也難得地感到幾分愜意。他將自己關在書房裏讀書,一個人,一杯茶,一頁書,避開了高曉嵐的無理難纏,避開了外麵的紛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