彌南的西邊有一條大河,向北最終流入到了渤海灣。
小時候的我深信,是因為這裏有一個彌南居住區,這條河才叫作彌河;而老年人則說是因為這條河每年的夏天時節都會發大水,屆時,那水呈現一種米紅色的混濁狀。因山東沂蒙那地界,“米”“彌”同音,人們稱其為“米”河。
幼年的我一直認為彌南就是天下的中心,那西邊的大山就是天邊。而我最喜歡的這條河的西岸——主河道那邊一大片的桑樹園的土丘之上就是我的家。從家往西走,下小丘一裏路,就是一口水井,人稱泉水井。那是我家及鄉親們賴以生存的飲用水,井水很甜,終年充盈。水麵距地麵也就一米五到兩米。因周圍的人長年擔水,以至於夏日路兩旁總是濕漉漉的,冬天則結起了冰……我稱之為水道。而每家每戶,都備有一口大水缸,或是幹脆就用水泥和磚塊壘成一水池。我家的水缸北麵是正房,南麵是院子入門的門樓。水缸置於一石台上。石台旁有一棵碗口粗的棗樹,灶房的山牆邊有一棵腰一般粗的白楊樹,南牆邊還有一棵一年才長一個桃子的小桃樹,細高桃的身姿挺立著。
我很喜歡水。夏天的中午去彌河裏洗澡前總要到河灘的黃瓜地裏去摘六七根頂花帶刺的黃瓜。河道由沙和小石子鋪就,還有大片的沙灘,極適合孩子們戲水玩耍。河水清淺,看似平常,但水質清甜,能滋潤萬物。河灘上滿是各種魚蝦,記得那時我和父親常在夜裏拿著手電到河灘上捉魚拿鱉。
現在想來,這些都是我心中最美麗的景色,而在當年的我看來,它們是那麼平常。
我人生的軌跡就是從那彌河河灘開始的,那裏是我的故鄉,是我人生的出發點。
大人們回憶說,幼年的我就膽大較真,不知為了何事竟還給毛主席寫過信。後來愛較真的本性一直沒變,乃至上軍校後回家探親時看見彌河被造紙廠的廢水汙染,心痛不已,忍不住又給《人民日報》去信一封,但不久後卻收到臨朐縣政府寄來的一封信,大意是以後有事就直接給縣裏寫信吧。
我很喜歡讀書,小學的我已能寫出很好的作文,老師經常把我的作文作為講評的範文……後來,每日有感必記述下來才得以安心。做人也是如此,我以真誠之心對待萬事萬物,不容半點虛偽,我想這一點是很難改變了。感謝故鄉,感謝生活,我心中有很多感悟,不吐不快,於是有了這本《歲月懷想》——而它也隻不過記錄了我生命點滴之萬一。
2015年6月22日於上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