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人幾乎是飛車趕去的,需要一個小時的路程,硬是縮減了一半,到達的時候,機動小隊已經將朗穆斯·吉亞的家團團包圍。機動小隊的隊長麥倫見到元帥駕到,即刻出迎,敬禮。幹了十幾年隊長,不是白幹的,做什麼都要有針對性,沒去電視台,來這裏,是他認為最正確的做法,因為與其以武力讓電視台停播取回帶子,不如找錄像帶的主人更有效。
狄克一幹人盡顧著震驚和慌亂,影響了判斷,現在回過神了,全都讚同麥倫的做法。錄像帶是朗穆斯·吉亞的,雖然他死了,可是他的兒子繼承了他的所有財產,成為了帶子新的所有人,隻要說服他,一切都能迎刃而解。
朗穆斯·吉亞的兒子坐在客廳的沙發上,穿著睡袍,驚懼地看著包圍著他的一群人,他們全副武裝,氣勢洶洶。一個小時前,他正坐在客廳裏看電視,突然一聲巨響,大門就被他們踢飛了,等他反應過來,這群人已凶神惡煞地闖了進來,將他團團圍住,十幾把槍對著他,他以為是黑社會或者恐怖組織來尋仇了,嚇得差點尿褲子。正當他以為自己會變成馬蜂窩時,這群人卻動也不動,光圍住他,也不說話,讓他更是驚懼得不敢妄動,直淌冷汗。而後,為首的人打了電話,掛機後才粗略地告知他事情的原委。
他聽得雲裏霧裏的,雖然不是很明白,但有一點卻是清楚的,搞了半天,他們是想要錄像帶,可用得著這麼大動靜嗎?他們不知道人嚇人是會嚇死人的嗎?他稍稍鎮定下來,又突然被嚇到了,隻見家門口衝進一個男人,高大、威猛、俊美,卻也駭人,像隻獅子一樣向他撲來,那雙藍色的眼睛死死地盯著他,緊接著就是一聲大吼。
他不得不吞咽口水來消減內心的驚懼,“有……話……話慢慢說!”
狄克掐死他的心都有了。幸好卡爾是儒雅一派的,拉開狄克,語氣平穩地對朗穆斯·吉亞的兒子——諾爾吉斯說明來意。諾爾吉斯這下聽明白了,不是他膽子小,而是這群人的行動力和爆發力實在不是常人能接受的。他們既然是WFP,自然不是壞人,雖然行為和壞人有的一拚。但是他們要求自己與電視台取得聯係,要求停播,這個有點強人所難了,因為都播出了,要停播,可不是他這個平民百姓可以幹預的。不過……
“其實錄像帶不止這一卷!”他說道。
眾人愕然,齊刷刷望著他。
諾爾吉斯從沙發上站起來,“這也是把錄像帶交給電視台後才發現的,原來父親的暗格非常深,裏麵還放了好幾卷帶子,看標簽應該是按照時間擺放的,給電視台的是第一卷。”他一邊說,一邊引領眾人來到書房,徑自踱到書桌旁,按下打開暗格的機關,“加上電視台的那一卷,錄像帶一共有六卷,我本來還想明天早上再與電視台聯係,一起研究一下,父親所拍的到底是什麼,沒想到你們卻先來了。”
狄克聽後,情緒極為激動,當諾爾吉斯將所有帶子都拿出來後,狄克一把推開他,將那些帶子奪走,緊緊抱在懷裏,仿佛他才是所有人。諾爾吉斯被他一推,差點摔個四腳朝天。
卡爾連忙道歉,“抱歉,因為錄像帶和我們一位很重要的朋友有關,那人也是他的妻子,所以……”
“了解,了解!”諾爾吉斯站直身體回道。
他是出了名的好好先生,他感覺得出這位WFP的元帥有多愛他的妻子,那麼緊張,又那麼衝動,可見一斑。他倒也好心,不藏著掖著,其實他也很想知道父親為何要把這些錄像帶藏得那麼嚴密,既然他們想要,就拿去好了,隻要別弄丟就行,好歹這也是父親的遺物。
狄克抱著五卷帶子,標簽上寫著日期,看起來是分不同時期拍攝的。猝然,他發現最後一卷帶子的紙殼比其他的厚,好像除了帶子還放了什麼。仔細一看,發現是一個殘破不堪的小本子,封麵寫著Diary,竟然是本日記。看得出寫日記的人寫的時候身處困境,這些紙很是粗糙,墨水也因為紙質的關係,有些暈開,但並不影響閱讀。他急切地翻開殘破的紙張……
××××年×月×日 晴
這是我來到這裏的第二十天,倒黴透頂的我,直到今天才能平靜地寫起日記。如果不是自己親眼所見,親耳所聞,我不敢想象在科學發達的二十世紀,竟然還有如此殘忍到令人發指的事情。這兒是一個地圖上都找不到的島嶼,名字、經緯度,甚至屬於哪個國家都不知道,但這裏極為貧瘠落後。這倒無關緊要,真正可怕的是這裏的人,都是一個遊戲的棋子。
這是一個殺戮遊戲。一些有錢人為了消遣,他們從世界各地抓來死囚,或是無依無靠的孤兒,無論年齡,無論性別,無論種族,將他們放置在這座無法逃離的島嶼上,然後讓他們互相殘殺,玩一場殺戮遊戲。這裏沒有法律,沒有道德,甚至人性都未必存在,因為隻有贏得最後勝利的人才能離開這裏,這意味著要殺光除自己以外的所有人。這實在太殘酷,也太慘烈。
我不明白自己為何會來到這裏,他們說,我可能是得罪了什麼人。我苦澀地想,我得罪的人太多太多,多得我都猜不出是誰,但這個答案也許是正確的。若不是這樣,我又怎麼會被綁架到這裏?對方不僅想讓我死,還想讓我死得很淒慘。在這裏,食物和水都要靠戰鬥才能獲得。無論吃,還是睡,或是做什麼事,都是在生與死之間徘徊,因為不知道什麼時候,有人會突然向你發起襲擊,因為殺了你,才能保證自己的勝利。在這裏,每天都得活在緊張、壓抑,以及隨時會死亡的恐怖裏,作為一個記者,我實難想象,是什麼樣的人,這樣喪心病狂地玩弄生命。還是這世界本就黑暗,以往我看到的,我所揭發的,都隻是冰山的一角?這個遊戲又是誰發起的,這些可憐的人又是怎樣在這裏活過了一天又一天?
他們說,我不需要想那麼多,隻要跟著他們就行,因為他們的女王一定能帶領他們取得勝利。他們的女王,那個少女……我真是無法形容她,可她確實厲害,厲害到無法想象。或許我是幸運的,在死亡的邊緣竟遇到了她,僥幸地撿回了一條命。隻是她還那麼小,甚至隻能算是一個孩子。嗬嗬,隻是個孩子,卻那麼堅強,比我這個成年人有出息多了。
我決心振作,無論我會不會死,我都是一個記者,隻要活著一天,我都要記錄下這裏的一切,希望我有活著走出這裏的一天,能將這裏的黑暗和恐怖公之於眾。
寫於淩晨三點十二分
隻是最開頭的一篇,已經令狄克從頭到腳發冷。
殺戮遊戲!
顫抖的手,甚至無法捏緊這本殘破的日記,它飄落在了地上……撕心裂肺的痛席卷了他。
另一邊,千色因為頭疼難耐,隻能吞服止疼片,因為藥效的關係,她很快覺得昏昏欲睡。安德魯將她抱上床,細心地為她蓋上棉被,知道她是個要強的女人,什麼也沒說,隻是靜靜地陪伴著她。千色雖然睡去,卻睡得極不安穩,她在夢裏徘徊。
夢裏,她看到一個年約八歲的女孩,像是失去靈魂的木偶遊走在街道上,任由自己被人販子拐上了一艘去美國紐約的船。不料船在即將抵達紐約時沉沒了,一船人死傷無數,她卻幸運地被其他的船隻救起。她似乎一點都不在意自己是生是死,也不說話。當知道她是被人販子拐賣的,救她的人都覺得她是個燙手山芋,推來推去,她冷眼看著這一切,最後被人扔在了紐約的港口。她赤著雙腳遊走在紐約的街道上,漫無目的地走著……
夢裏,場景不停轉換,一會兒又變成了下著鵝毛大雪的黑夜,寒冷的風呼呼刮過,枝幹光禿禿的。來往的行人都穿著厚厚的衣服,急匆匆地踏著深過腳踝的積雪,好多人都耐不住寒冷,朝著燈光明亮的餐廳或是咖啡屋疾步而去。一個昏暗、狹小又陰冷的巷子裏,野狗野貓躲在暗處,眼睛閃著綠光。肮髒的垃圾桶倒在地上,散發著陣陣惡臭,路過的行人寧可繞道,都不願意走這條巷子。然而在一個垃圾桶旁,卻坐著一個小女孩,正是那個被人販子拐走的女孩。
她瘦弱得就像一根蘆葦,隻穿著一件單薄的連衣裙。她赤著腳,光著手臂,一動不動地坐在垃圾桶旁,頭發淩亂,遮蓋了她一大半的臉孔,隱約可以看到發絲間有一雙靈氣逼人卻也寒冷無比的黑色眼睛。她似乎一點都感覺不到冷,靠在牆角,不是仰頭看天空,就是冷漠地看著來來往往的人,凍得發紫的唇,若有若無地勾著一抹嘲諷的笑。
突然,小巷子裏一間餐館的後門被打開,溫暖的光照亮了小巷的一角,也照亮了女孩坐著的地方。女孩好似什麼也沒看見,依舊坐在原地動也不動,她就像一隻剛出生不久的小貓般瘦小,卻有著讓人難以想象的冷漠。出來的是一個廚師打扮的男人,他將手裏的殘羹冷炙扔進女孩身旁的垃圾桶裏,嫌惡地瞟了女孩一眼,大跨步回到溫暖的餐館裏。門被重重關上,就像隔絕了天堂和地獄,小巷子似乎變得更寒冷了。
過了一會兒,女孩緩緩地站起來,像火柴一樣的小胳膊,探進廚師扔東西的垃圾桶,隨便翻找了幾下,便取出一隻吃剩下的熱狗,那上麵也不知道沾了什麼,看起來很惡心,可女孩卻一點不以為意。她的舉動讓一群也等著覓食的野狗野貓叫喚了起來,有些已經露出了牙齒。女孩環視這些想要奪食的敵人,冷冷一笑,其凶狠比起這些流浪動物有過之而無不及。
貓貓狗狗似乎都有了怯意,可美食當前,卻又不甘後退。女孩站著不動,渾身散發出殺氣,就像她是從地獄來的惡魔。貓貓狗狗開始後退,退回原來蹲守的地方。
待動物退去,女孩才坐回原地,看著手裏的熱狗,倒沒有急著想吃。過了一會兒,小巷子的另一頭,出來一個比女孩年紀還小的乞兒,他在垃圾桶裏一陣翻找,卻沒找到什麼東西,便眼巴巴地看著女孩手裏的熱狗,樣子很是可憐。女孩看了他一眼,便把熱狗扔給他。小乞兒張開雙手接住,剛開始啃咬,卻不知從哪裏出來兩三個衣衫襤褸的流浪者,他們也翻找著垃圾桶裏的食物,似乎沒找到什麼,看到了小乞兒手裏的熱狗,急忙衝過來,想要奪走小乞兒手裏的食物。
小乞兒嚇得直往後退,一不小心便跌倒了。流浪者惡狠狠地看著他,他嚇得眼淚亂流,卻仍是死死抓著熱狗。他們叫囂著要他放手,否則會打死他,也有幾個警告她,這裏是他們的地盤,這裏的食物都是他們的。小乞兒哪是他們的對手,抱著頭任他們拳打腳踢,被他們打得遍體鱗傷,但他仍死死地抓著熱狗不放。
為首的流浪者氣急敗壞地揪起他的衣領,將他提了起來,想將他往牆上摔去。可以想象,小乞兒絕對經不起這一摔。小乞兒似乎知道在劫難逃,張開嘴,一口將熱狗吞進肚子裏。流浪者氣瘋了,揮手就是一摔,卻未曾想到,有一隻瘦弱的胳膊擋住了他,隻見原本坐在一旁的女孩不知何時已來到流浪者身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