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藍極隨風
天一出國的時間不短了,可我仍然覺得心情很隱晦。
天一是我的小學同學,而我的父親和他的母親恰巧也是小學同學,也許是因為這層關係吧,我和天一的也更親近些。但實話說,我和天一是“打著”長大的。
天一小的時候個子很矮,但小孩子嘛,矮一點反而可愛。在學完紅岩之後,我們一致認為天一是活脫脫的小蘿卜頭。他的心髒一直不太好,常常是“三天打魚,兩天曬網”,老師們對他也很關照。但我不喜歡他,原因很簡單,他愛哭鼻子。我討厭男孩子掉眼淚,連我這個女生都是有淚不輕彈的。現在想來也許是因為他身體的緣故,他的心裏才這麼脆弱,隻怪那是年紀小,我常嘲笑他,我們倆像是鬥紅了眼的小公雞。
我和天一的關係是在五年級之後才開始緩和的,他堅強了許多,我也少了曾經的銳氣和棱角,開始接納這個可愛的小弟弟。他其實是個開朗而健談的男孩,也是今天和我唯一保持聯係的小學男生。在那個半成熟半幼稚的時期,男女同學的交往多少帶點封建思想,但和天一在一起的時候總是很自然而無拘無束,大概是我們都直來直去,從來不需要挑揀著話說。用天一來形容我們的詞來說最合適不過了:兄弟。
上初中之後,我突發奇想給天一寫了一封信,收到天一的回信時興奮之餘也感到很意外,我並沒指望如此,因為那時我們已經有將近一年沒聯係了。我把信看了一遍又一遍,他的信寫的搞笑而又直率,我都要笑破肚皮了。但從那時候起,我覺得天一變了好多,變得玩世不恭,或者還有點別的什麼……
寫過兩封信之後吧,我們便沒有了下文。科技發達了,我們用qq聯絡。但上網的時間畢竟少,我們的聯係便也時有時無。在一起的時間很短暫,我們最常做的就是下五子棋,下棋的時候心很靜,也很輕鬆,我們甚至從來不過問對方現在過的怎麼樣。後來我想這大概就是朋友與兄弟的區別吧,朋友的關心細微到極致,而兄弟間在乎的是意氣相通。隔著液晶屏幕時,我看不到他的表情,也參不透他的心思,以至於我從別人的嘴裏才了解發生在他身上的種種。他早已休學,當然是因為心髒的原因。我隱約記得他還患有哮喘。畢業後僅見過幾次麵,每當我看近他手臂因瘦削而暴露的青筋,心還是不由自主地一沉。他還是那個小蘿卜頭,卻又分明不是了,臉上掛著玩世不恭的笑容,多了一份老於世道的成熟。笑比哭難,真的,才16歲,卻要承受這樣大的心理壓力,他用笑臉掩飾了內心的痛苦和無奈,我不想揭穿他,反而希望他能大哭一場。
在時有時無的聯係中天一說他要出國了,也許永遠不回來。於是我們又聚在一起,聊天,喝飲料,打麻將,他早已變得很放縱。天一一個人喝了一壺茶,看著他很老道地轉動茶壺軸,我突然很擔心,擔心這一聲再也見不到天一了。那一瞬間我才發現,不管是“打”也好,或者其他,我都很珍惜這個兄弟。
天一走的前一天晚上,我翻出了他曾經給我寫的信,然後發短信祝他一路順風。他說“ok,回來找你打麻將”。我暗自苦笑,天一,何時是歸期?
天一出國了,我失去了一個兄弟,在人與人相逢與離別的輪回交替中,我與天一相逢,也終究會有離別。一個人的夜裏,我常常會懷念,懷念這段清純如風的友誼,懷念我的兄弟,天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