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夜,冷月無聲,光華如絲,縷縷不絕不盡。這是一個寧寂的小村莊,連那草間瞌睡的爬蟲,也收斂了自己的鼾聲,仿佛在默契的等候著那久違的一刻。
黑的夜,黑的路,黑的房子,黑的一切,都是這般寧靜。連那彎飄蕩在半空的月牙,也朦朧了暗藏的睡眼。
忽然,一道洪亮的哭諦聲刺破了夜的衣襟,在空中回旋反複。那是一種怎樣的聲音嗬!以著潮水上漲般的速度迅速的塞滿擠滿這個安寧的村莊,沒有死角,沒有赦免!那聲音仿佛帶著無窮無盡的力量宣泄在這個安靜的田園,是那麼的不滿,卻又是那麼的無辜!
一段緊促的敲門聲響起。
“哪個?”
玉珍從床頭摸出火柴,擦著了,點上煤油燈,披上一件外套,摸索向房門,邊走邊問到。門開了,映入眼睛的是一張蒼老的皺臉,那渾濁的眼角,濃厚的點綴著幾粒眼屎,有明顯的用手擦過的痕跡。
“媽,您怎麼醒了啊?”
玉珍趕緊取下自己的外套,給老人披上,又把老人攙到了房內。
“舒妭妭家儉名怕是又餓醒了,正哭著呢,你過去給他喂點奶吧!可憐的孩子,作孽啊!”(“妭妭”——一種土話!指對老人的尊稱,又可作為對外婆以及奶奶的稱呼)
老人一邊說,一邊把媳婦披在自己身上的衣服取下來替媳婦披上,又抹了一把老眼,將渾濁的淚水抹在了眼角。
“行,您老先睡吧,我過去看看!”
玉珍把老人扶回後房,緊了緊外套,打開大門走了出去,回頭,又輕輕地掖上了門。
隔壁家孩子的哭聲越來越大,玉珍不由加快了腳步。隔著破了一半的玻璃窗,可以看見屋內昏黃的燈光,那躍動著的燈火旁邊,一個老人正一邊抹淚一邊搖動著擺在麵前的搖床,哭聲依然不斷,從搖床中傳出一陣又一陣,不過,似乎已經沒有了力氣。
玉珍趕緊敲了敲門,屋裏沒動靜,玉珍又敲了敲,喊到:“舒妭,開下子門!”良久,一個蒼老的聲音從屋裏傳了出來,“哪個?”
“舒妭,是我,玉珍!”
門打開了,玉珍一個大步跨進去,快速的走到小房內,從搖床裏抱出哭的沒力的嬰孩,掀起衣服,把*塞進了嬰兒的小嘴中。
哭聲漸漸停止了,最後隻剩下一陣一陣的吮吸聲。
老人慢慢地走過來,“你又喂給他,那你家華華明天怎麼辦?”玉珍笑了笑:“沒事沒事,我就喂一點,他們也是兩弟兄啊,誰都不能餓著!”
老人抹了一把眼睛,從床上那拿起一件棉衣披在玉珍身上,“晚上冷,多披點,我去給你弄點吃的。”老人邊說邊從衣櫃的抽屜裏摸出四個雞蛋。玉珍連忙攔住了老人說:“不用啦,您老去休息吧!”老人不依,玉珍假怒道:“老人家,我說不用了,我也隻拿儉名就是我養的,您再這樣,我以後可就不來了啊!”拉著老人,玉珍抿了抿嘴,“還是給孩子留著吧,隔壁左右的,這點小事有什麼好計較的?再說了,儉名他媽在的時候不是那麼幫助我們嗎?”
老人雙腳一顫,有點站不住,玉珍鼻子一酸,知道自己又說錯話了,白發人送黑發人的悲痛,從儉名出生之後起,老人無時不在飽受著煎熬!為了轉開話,玉珍隻好改口,“好吧,好吧!就打兩個蛋,可以不?不然我真不吃的!”
“那你等會啊,”老人揉了揉眼睛,“我給你去弄!”
望著老人婆娑的背影,玉珍把懷裏的孩子抱得更緊了。空出一隻手來,撫mo著孩子的小臉,“可憐的孩子,作孽啊!”玉珍喃喃著,眼前開始模糊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