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集(3 / 3)

冼星海:“阿媽,我記得……”

黃蘇英:“阿媽不是嶽母,你也不是嶽飛,可他們母子精忠報國的事,我們都得學啊!”

冼星海:“我會學的。”

黃蘇英:“再說,今年的七月七,小鬼子攻打北平;八月十三,又派兵攻打上海。按照這樣下去,我人到了廣州,日本鬼子的大炮也該轟廣州了。”

冼星海放下碗,不安地:“廣州熟人多,我不在你的身邊,精神上不會太孤單,可你一個人留在上海……”

黃蘇英激憤地:“我不怕!你放心地去吧,我要留在上海,看著小鬼子是怎麼敗的;我還要守在這間房子裏,等著我的海仔回到我的身邊來!”

冼星海:“阿媽!……”他硬咽了。

黃蘇英:“不要這樣……海仔,還記得阿媽教你唱的《頂硬上》嗎?”

冼星海深沉地點點頭,無限傷情地說:“我記得,我永遠也不會忘!這些年來,阿媽不在我身邊的時候,是它……激勵著我戰勝人生路途中的一切困難……”

同時,《頂硬上》的主題由遠天飛來。

黃蘇英:“你又要上路了,你就再次唱著《頂硬上》,立實心腸去握世吧!”

冼星海低沉地:“我會的!”

黃蘇英:“夜深了,你也應該休息了。”她起身向著自己的臥室走去。

黃蘇英的臥室 內 夜

在隱隱傳來的槍炮聲中,《頂硬上》的音樂化作最為沉重的且加有弱音器的弦樂合奏。

黃蘇英一邊淌著悲淒的淚水,一邊在為冼星海整理出發時備用的衣服。

突然,黑夜長空傳來飛機的轟鳴聲和爆炸聲。

黃蘇英驚得一匪,她放下手中的衣服,快步走到窗前,拉開窗慢一看:

上海的高樓大廈中彈起火,在沉沉的夜幕中燃燒。

黃蘇英擦去滿麵的淚水,拉上窗慢,走回床邊,又整理起衣服來。

創作室 內 夜

冼星海在室內蹈蹈踱步,登著眉頭凝思著。

有頃,弦樂合奏《頂硬上》的旋律,又化作雄渾的四部混聲合唱:

頂硬上,鬼叫你窮!

哎嗬喲嗬,哎嗬喲嗬……

鐵打心肝銅打肺,

立實心腸去握世。

握得好,發得早,

老來歎番好!

血啊,汗啊,

窮啊,餓啊!

哎嗬喲嗬,哎嗬喲嗬,

頂硬上,鬼叫你窮!……

在《頂硬上》的歌聲中化出冼星海坐在桌前,奮筆在五線譜紙上譜寫《頂硬上》的混聲合唱。

在冼星海譜寫混聲合唱《頂硬上》的背景上疊印:

黃蘇英唱著《頂硬上》為冼星海送行;

冼星海用竹簫吹著《頂硬上》化作三重奏《風》;

冼星海在《頂硬上》的音樂中與露易絲吻別;

冼星海循著《頂硬上》的音樂找到給人洗衣服的黃蘇英。

混聲合唱《頂硬上》推向高潮;

冼星海揮淚在五線譜紙上繼續譜寫混聲合唱《頂硬上》。

黃蘇英的臥室 內 夜

混聲合唱《頂硬上》化作女聲領唱。

黃蘇英躺在床上久久不能人眠,遠方疊印:

三妹作為陪嫁娘領唱《鹹水歌》的畫麵久久不去。

黃蘇英的畫外音:“海仔!你都年滿三十二歲了,阿媽可以不抱孫子,可你……”

黃蘇英在長夜中的清淚順著麵頰潛然淌下。

創作室 內 夜

女聲領唱《頂硬上》化作大提琴獨奏。

冼星海坐在桌前,雙手捧讀寫給母親的訣別信。

深沉的畫外音:“親愛的阿媽:我奔赴前線抗日去了,怕引起你離別的傷痛,行前沒有對你說,我想你會理解我的,也一定會原諒我的。當你醒來看到這封信時,我已經和戰友們在徐家彙附近登船遠去。希望你節哀、保重,像你得知我奔赴戰場時說的那樣:海仔,上前線打鬼子去吧,阿媽一定會笑著為你出征送行!……”

冼星海的淚水滴在了信紙上,他急忙取出手帕擦拭淚水,接著又捧讀這封訣別信:

深沉的畫外音:“親愛的阿媽:上海不安全,還是回廣州去吧!路費、生活費放在桌上。另外,這架鋼琴可以變賣,補充你日常生活費用的不足……”

冼星海雙手把信放在混聲合唱《頂硬上》的曲譜上。

特寫:混聲合唱(頂硬上》旁邊放著一遝紙鈔。

冼星海站起身來,無限悵然地打量一番創作室,真是百感交集,難以言述。

冼星海把心一橫,他一手提著小提琴,一手提著皮箱,依然是徘徊不定地走出創作室。

冼星海站在客廳中又猶豫片時,遂又踞著腳尖走到黃蘇英臥室的門口一看:

黃蘇英背對著屋門,一動不動地躺在床上,像是睡著了。

冼星海輕聲地:“阿媽,再見了!”轉身大步走去。

有頃,黃蘇英碎然坐起,叫了一聲“海仔!”失聲地哭了。

徐家彙碼頭 外 晨

遠處傳來隱隱的槍炮聲。

小河的兩岸走著很多逃難的各界人士。

G時碼頭停泊著一艘發出突突突……聲音的小火輪。

郭沫若站在碼頭旁邊,十分莊嚴地看著遠方:

一輛軍車急馳飛來,一麵紅旗獵獵作響,上書“上海話劇界救亡協會戰時移動演劇第二隊”。

有頃,軍車戛然停在碼頭前邊。

郭沫若快步迎上去。

駕駛倉的門打開了,洪深走出駕駛艙,緊緊握住郭沫若的手,感動地:“郭先生!沒想到您會趕來送行,叫我的心裏……”

郭沫若激動地:“要心安理得!你是從事戲劇工作的,古今中外的戲劇史上,何曾出現過一代戲劇家、藝術家奔赴戰場的先例?”

洪深:“沒有!這是中華民族的需要,這是抗戰時代的偉大創舉!”

金山走到近前,行軍禮:“報告郭老!演劇二隊全體戰士請您檢閱!”

郭沫若看著魯人高舉著戰旗從軍車上走下來,再一看每個文藝戰士的臉上充滿著必勝信心的表情,稱讚地:“不錯!很有幾分出征的樣子。”

金山:“您還有什麼指示嗎?”

郭沫若:“要利用你方方麵麵的關係,一定要確保演劇二隊全體成員的安全。”

金山:“是!”

郭沫若走到軍車前,從冼星海的手中接過小提琴,又扶著冼星海提著皮箱走下軍車。

冼星海感動地說:“十多年前,郭先生在我的家鄉廣州投筆從戎,做了我國當代第一位戎馬書生。我們隻是沿著您走過的路,繼往開來地走下去!”

郭沫若邊走邊說:“我也不是第一位投筆從戎的戎馬書生!在敵人的屠刀下,有不少很有才氣的戎馬書生獻出了青春,用熱血譜寫了最為壯麗的篇章!”

洪深:“我很理解郭先生此時此刻的心情!”

金山:“我們要用殷紅的鮮血,去譜寫中華民族的曆史,用我們手中的文藝武器,去開創一代文人的新風!

魯人扛著戰旗走到近前:“我們的行為,就是讓我們的子孫永遠記住:一切為了祖國!一切為了民族!

這時,演劇二隊的戰友來到碼頭前,列隊待命。

洪深:“戰友們!郭沫若先生趕來為我們送行了。下邊,請他再為我們講幾句壯行的話!

演劇二隊全體成員鼓掌。

郭沫若:“我隻講一句話,要用你們開拓的路,告訴後來的文藝家:為了祖國,為了民族,要永不停歇地怒吼、呐喊!要充當偉大時代的號手!

全體熱烈鼓掌。

郭沫若:“戰友們!請登船、出發!

魯人高舉著戰旗第一個登上小火輪,把戰旗插在船頭上。

郭沫若握住冼星海的手,關切地問道:“星海,你的母親怎麼沒來送行?”

冼星海極力控製自己的情感,聲音有些顫抖地說:“她、她老人家不願為我送行……”

“星海!星海―”

冼星海驀然回身,隻見:

黃蘇英背著一個小包袱,一麵淒楚地大聲喊著,一麵沿著大路搖晃著身軀跑來。

冼星海放下手中的皮箱,大叫了一聲:“阿媽―”飛身衝上河堤,迎著黃蘇英跑了過去。

冼星海緊緊地抓住黃蘇英的手,非常虔誠地說:“阿媽!你沒有生我的氣吧?”

黃蘇英強作笑顏:“這是說哪兒的話!”她解下背上的包袱,“海仔,阿媽早就知道會有今天的。這是為你趕做的棉衣,帶上它,去吧!……”

冼星海雙手接過放有棉衣的包袱。

不知何時,郭沫若走到近前,他非常感動地自語:“這就是母親啊!

冼星海:“阿媽!這位就是郭沫若先生。”

黃蘇英看了看郭沫若的表情,悲槍地說道:“郭沫若先生,星海對我說了,您為了咱們國家不亡,拋下了妻室兒女,一個人回到了上海,領著大家救亡抗日……為了打日本鬼子,我也高興地送星海出征!”

郭沫若的心靈震顫了,他伸出雙手,緊緊握住黃蘇英的手,幾乎是顫栗地說:“老人家!您……您真是我國當代最偉大的女性啊!

冼星海小聲地說道:“郭先生,請留步;阿媽,保重……”轉身衝下河堤,拿起皮箱,走上小火輪。

河堤上:郭沫若、黃蘇英望著駛人河中心的小火輪頻頻地擺著手。

小火輪上:洪深、金山、魯人等演劇二隊全體成員向著郭沫若、黃蘇英擺手道別。

冼星海潛然淚下的雙眼模糊了,他衝著河岸上揮動著雙手,大聲喊道:“阿媽!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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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集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