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 章 故人不在(3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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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爸……

許織夏瞬間變成一隻應激的貓,因恐懼而帶上攻擊性,戒備地緊盯著門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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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時分開始下雨,棠裏鎮今夜早早便靜了。

水閣朝南臨河,牆瓦都有些年代了,二樓的古舊木質長桌靠窗,雕花木格窗完全打開。

房間沒有光源,窗外水上的夜幕比屋裏要亮。

桌前不見人,屋子裏也沒兩件家具,占地的隻有兩隻紙板箱,一隻正常大小,寄件時的打包膠都還封著。

另一隻接近人的半身高,有拆過的痕跡。

昏暗的角落裏,紀淮周曲著一條腿,身形頹唐,席地在大紙箱和牆角圍出的逼仄空間。

他垂著腦袋,狼尾發沒紮,散亂在臉前,形象和這破敗的老房子倒是有幾分和諧。

他腿邊有一壇白酒,壇子已經空了。

白天隨手買的,這小鎮子又偏又荒,連個煙酒行都沒有,隻能買到這種陶土壇子的酒。

好就好在,他就算死在這裏,也沒人打擾。

濕潤空氣由夜風帶進房間,稀釋了呼吸裏的酒精味,扔紙箱上已久的手機亮屏,響起震動聲。

紀淮周一動不動,沒想管,由著它震了靜,靜了震,但這通電話似乎不等到他接就永不休止。

反複幾回後,紀淮周才終於煩了,一把撈過手機,語氣因醉意而情緒化,嗓子也被酒精麻痹得低啞。

“說。”

“阿玦。”周清梧聲音有些著急,沒了平日的冷靜:“你回來一趟吧?寶寶出了點狀況。”

紀淮周沒回應,下意識皺眉。

周清梧在電話裏解釋說,許織夏應激反應,把明廷的手咬到出血,她原本就有心理障礙,何況是新環境,輕易會受到刺激。

“你姨夫倒沒事,就是寶寶應激了,一直發抖,躲在窗簾後麵不願意出來。”

“問過醫生,寶寶太小,不建議直接注射鎮靜劑,盡量讓她自己把情緒穩定下來,但我們不好做什麼,怕再刺激她。”

紀淮周聽著,緩緩睜開發絲後閉合的眼。

周清梧接著說:“後來我問她想不想見你,她才平靜一點……怪我今天都在學校忙,沒有好好陪她。”

“小姨也是沒別的辦法了,阿玦,你就當再幫幫小姨,我叫陳伯開去棠裏接你,好不好?”

紀淮周沒立刻回答,回想起離開別墅前,他坐進車裏,和那小姑娘對視的那一眼。

靜默片刻,他又闔了雙眼,不鹹不淡拒絕:“不去。”

“那……我帶她去找你,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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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停了,水珠順著屋簷滴滴答答。

紀淮周依舊那個姿勢靠著紙箱和牆,

() 放任自己的精神頹靡消沉,一個多小時過去,他身上和屋裏的酒氣幾乎都散了。

一通來電震動,他從醉生夢死中抽離。

起身時碰倒了酒壇,壇子在木地板上滾了一圈,不知道最後滾到哪裏去了。

紀淮周視若無睹,不緊不慢下樓,拉開院子的木門,周清梧領著許織夏,就站在門外濕漉漉的青石板上。

許織夏身上的長袖棉睡裙都沒換下,肩頸瑟縮著,模樣提防,還處在應激後敏感的狀態。

門一開,紀淮周出現眼前。

那個瞬間她暗如死灰的雙眼跟著一下子泛出了情緒。

許織夏飛快衝過去,撞到他腿上,緊緊揪住他衛衣,在他背後躲著,似乎很害怕。

周清梧環顧四周。

這裏到處都是僻靜的弄堂和橋,路麵不是水泥,不是瀝青,更不是柏油,而是大小不規則的一塊塊青石板,車子都開不進來,民居因年代久遠白牆表麵還有了一片片返潮發黴的黑斑。

她難免擔憂。

“不放心就帶回去。”紀淮周倦懶地說。

此刻天大的問題都不如許織夏的情緒要緊,何況紀淮周不著調也隻是自己不著調,從不虧欠人的。

他說出口的人情,就一定會還得幹幹淨淨。

周清梧曉得他是靠譜的,眼下也不該優柔寡斷:“有什麼問題,隨時給我電話。”

“嗯。”

紀淮周回身進屋,許織夏跟住他,牢牢黏在他身上。

他一如在港區那棟大廈前,沒同意,也沒拒絕。

這套青瓦白牆的二層民居比別墅要殘破得多,木樓梯年久失修,踩上去會有“嘎吱嘎吱”讓人心慌的聲音,好像隨時要塌掉。

許織夏反而逐漸感到安全,因為他在。

但是走至二樓房間了,許織夏還是拽著他衣擺不放。

小孩子心思再簡單,到此刻,她也慢慢意識到,他不是出個門而已,而是把她丟下了。

明明他們說好的……

許織夏心裏冒出一點不敢表露的委屈,或許她自己都未察覺。

屋裏依舊一盞燈都沒開。

踢到壇子,紀淮周就此止步。

他回頭,見許織夏低著腦袋,非要見他,見到了又沒個笑臉,悶沉沉地有點小別扭。

紀淮周一下子就猜中了她心思。

他在聖約羅問她,還想不想跟他回家,結果自己走了。

紀淮周垂眼瞅著她,戲謔淡笑一聲:“怎麼了,覺得哥哥騙了你?”

酒差不多完全醒了,隻是泡軟了他的筋骨,他慢慢悠悠走到桌前,四肢一卸勁,人摔坐進木椅裏,闔著眼,脖頸失重後仰,一身懶態。

“哥哥是騙了你。”他拖著尾音,懶洋洋承認。

許織夏在原地抬起臉,周圍黢黑,但臨河的水光讓屋子有了一丁點兒如夜霧朦朧的亮度。

少年靠躺在木交椅裏,影影綽綽的暗光虛籠著他臉廓,和他頹唐的身影。

他睡著了嗎?

許織夏望著他,內心一片空曠。

寂靜了好幾秒,他呢喃了句什麼,聲音低得像是在自言自語。

“哥哥也沒有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