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楊家有女初長成(1 / 3)

當塗,坐落於安徽東部,處於長江下遊東岸。

這個小城,追根溯源,源於古塗山氏國,《尚書·益稷篇》就有禹娶塗山氏女的記載。後又取地處臨淮塗山之意,有了當塗之名。

當塗不是一般的縣,算來已經有2200多年的置縣史。曆史上曾為宋代太平州,明清太平府,清代長江水師、安徽學政署所在地。當塗的自然風光、曆史人文吸引著曆史上的文人墨客在此停留,先後有600多位詩人在這裏寫下詩文。南朝謝氏家族中的謝朓,稱當塗為“山水都”,這位當過官,最終還是做了文人的人,用這樣三個字為當塗的勝景背書。來自唐朝的、咀英嚼華驚神泣鬼,口吐半個盛唐的、偏愛在詩酒月之間漫遊的李白,7次遊曆當塗,寫下56首絕唱,死後長眠當塗青山。還有那首“我住長江頭,君住長江尾,日日思君不見君,共飲長江水”,也是北宋李之儀為當塗寫下的。

小小的當塗,盡管從國、郡、府一路縮小至縣級建製的地方,卻是大大的文藝故鄉。

當塗,以千年的風情孕育地域文化,李白的加盟又讓當塗的文化帶有豐沛的詩情,帶有對月亮的親近和追尋。當“君住長江頭,我住長江尾,日日思君不見君”“歌動白佇山,舞回天門月”“兩岸青山相對出,孤帆一片日邊來”的吟哦之聲。一聲一聲浪千疊的時候,當塗在呼喚一位代表當塗文化的現代人現世。

當塗在等,安徽在等,黃梅戲在等。就在這樣的一個小城,1963年11月,楊俊帶著這樣的脈動出生。

她守著青山,在青山下讀書,在青山下玩耍,在青山下長大。

楊俊曾笑著說,小的時候,她感覺自己是一個多餘的人。

她在家排行第四,在她出生之前,家裏已經有一個哥哥、兩個姐姐。哥哥是家裏唯一的男孩,中國人自古重男輕女,哥哥在父母心裏自然是重要的。大姐姐是家裏第一個女孩,出生便帶有父母的寵愛,小姐姐由於患有小兒麻痹症,也惹人憐愛。

因此,她的到來並未給家庭帶來想象中的快樂。父母曾說過,她不是他們計劃中想要的孩子,這就讓她有了多餘的感覺。當然,這並不是說父母不愛自己的孩子,實際上,父母所給予她的寵愛,一分都沒有少。當時的情況是由家庭條件決定的。

小楊俊剛出生時,我們國家剛剛經曆了三年困難時期,人們還沒從這樣的困窘中走出來。楊俊所經曆的貧窮和饑餓,所經曆的苦難的童年,都是全國普遍現象。

她的父親是當塗縣農林局的幹部,哥哥和姐姐需要上學,隻能隨著父親住在城裏。母親帶著她和小姐姐在青山林場看林子。於是,一家人兩地分居。

她從記事起,就記得和父母睡同一張床,每晚她在似睡非睡之間,聽到父母所談的話,都是該問誰借錢。他們家當時應該欠了不少債。她看的聽的都是人間的不幸、生活的不易。

她溫柔地說,她是代替小姐姐看世界走天下的,她身上有兩個人活在這個世上的使命。

為了讓她能照顧姐姐,父母讓小姐姐留級,和她同班同級,她背著小姐姐度過了童年。她記得,她小小的背上,總是有小姐姐殘疾的身子,她背著小姐姐走路、上學、放牛、喂豬,仿佛她生下來的使命就是保護小姐姐。為了保護好小姐姐,她沒少和欺負小姐姐的人打架。那些男孩子欺負小姐姐比欺負她更讓她難受,這是不可以的,每次她都會攥緊雙手,在心疼得不行的時候,伸出拳頭去。為此,在學校打架,她也是出了名的。也是這樣的家庭和這樣的成長環境,讓她養就了男孩的性格。

小姐姐楊林在她們上學的校園裏,看著蔥蘢的樹木,說,是小俊妹妹背著她上學放學。說這話時,小姐姐的神情是帶點兒驕傲、懷念、悵惘的。這時候,旁邊的大姐姐摟了摟小姐姐的肩。她們姐妹間的溫暖是自然而然的,就溫馨地“泄露”在眉目間和肢體動作上。她們原來的家,就在學校附近,出了學校的後門,穿過一條小巷子就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