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再談談八叔對我最深的影響。
一是他的愛國之情。
何老在青年時期曾信仰過“三民主義”;抗日時期堅決主張抗戰;20世紀50年代初在美國進修時麵臨何去何從的抉擇:是回祖國大陸,留在美國,還是去台灣的史語所?他毅然回國。他說,是“祖國”二字的神聖把他召喚回來。各個時期,他的言行都彰顯了對祖國的深厚感情。即使在他受到不公平對待,讓他心情黯然,甚至倍感淒涼時,他仍然能夠坦然處之,勤懇工作,我想他心中始終有“愛國”這神聖力量的支撐,他愛國愛黨,無怨無悔。
正如他自己所言,“天下興亡,匹夫有責”的思想對他影響最深,使他一生不忘國家,關心政治,是愛國一書生。
二是篤學敬業。
何老告訴我們,他一輩子離不開讀書做學問。的確,他是埋頭做學問的人、用史料表明自己的觀點的人,嚴謹而務實,不追風,不苟同,有時顯得木訥。“士不可不弘毅”是他的座右銘。他的“西周春秋早期國家說”、“戰國秦漢古代說”、“漢魏之際封建說”以其新意獨創,確立了他在學界的地位和影響。他自我評價,在學術上尚“貧乏”但不“淺薄”。與他老師和前輩學者的博學比,自覺“貧乏”,但思想方法是辯證唯物史觀,學術見解上不淺薄。晚年,本該享受人生的他,毅然以他一生修煉的治學功夫,繼續他鍾愛的學術研究,繼續他熱愛的教育事業。1989年,他還完成了近50萬字的《中國古代社會》一書。我們晚輩每次看望他,他都是在狹小擁擠的書房裏,手不釋卷,筆耕不輟,耄耋之年也從不懈怠。八叔今年百歲依然如初,令我們後輩敬佩。他在《八十五自述》中提到“我想寫通俗的曆史小說”。在八叔九十五華誕上我提到此事,我們侄孫輩期待著,那一定是些充滿睿智和幽默的曆史故事。但是他沒有寫,他以為,曆史不能隨意演繹。他就是這樣一個認認真真做學問的人。
三是慈祥的長者。
何老對學生和晚輩非常親切、和藹。對山東菏澤出來的後生們更是關心備至,在學習、工作上給予指教。自己和夫人生活簡樸,從無奢華,卻多次為災區捐款,對貧困學生慷慨解囊。他希望年輕後學不浮躁,甘寂寞,沉住氣做學問,要有“士不可不弘毅”、“任重道遠”的氣魄。百歲的八叔,重聽交談已不暢,但他見我們兒孫時,總是慈眉善目,歡喜地笑著。仁者長壽,我們祝願何老健康長壽。